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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她是有的,打開柜子,果然發現了一個盒子。 盒子沒上鎖,她打開看了看,里頭果然就是地契文書。翻了一通,找到了婉初院子的地契,心里就是一陣歡喜。繡文忙把地契折好收在胸襟里,把東西又整理好放回去,擺成沒動過的樣子。 正要關柜子,就瞥見柜子的最下層還有一個墨綠色的絲絨盒子,周圍是水鉆鑲了一圈的花邊。那盒子外形雖然簡單,可顯得格外漂亮。開盒子的地方都磨掉了些絨,顯然是主人常常打開的。 繡文就有了疑惑,這盒子分明就是盛女人東西的樣子。她忍不住好奇,打開來看,里頭是酒紅色的緞子。盒子一打開撲面就是一陣香氣,緞子里似乎包著什么東西。 繡文更是好奇了,把那緞子包拿出來,剛準備打開,門突然被推開了。 “你在找什么東西?”沈伯允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繡文嚇了一跳,手里的東西就掉在了地上?!芭尽钡囊宦?,里頭的東西就在地上摔成了幾瓣。 沈伯允的臉上驟然陰冷下來,手是打著抖的。 繡文本就怕他,看他那臉色更是害怕,便微顫著聲音道:“我在找亞修的庚帖……”這本就是她預備好以備不時之需的借口,如今說出來一點底氣都無。 “出去?!鄙虿世淅涞卣f。 繡文看見地上碎的是一個玉石的牌子,有心撿起來。蹲下身,剛伸手去碰,沈伯允順手拿了一個花瓶就扔了過去。 花瓶在她身邊碎了一地的白瓷碴子,她嚇得跳了起來。 “我讓你滾出去,你沒聽見嗎!”那是竭盡全力的嘶吼,仿佛是什么難堪被人圍觀指點的壓抑后的爆發。 繡文嚇得也哭了:“我、我就是想幫你撿起來。我不是故意的?!?/br> “滾!我讓你滾!”沈伯允反反復復就是這句。 繡文咬著下唇,那自尊終是戰勝了對他的敬怕:“好,姓沈的,我這就滾!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她掩著口,一路哭著出去了。這一路上,往事種種的委屈都涌上來。這個家本就沒可留戀,她出嫁也是時局所迫,誰又稀罕在這里?大不了走就是了。當個空有其表的大少奶奶,她青春年少,并不好熬。 她是打定主意要走了,抹干眼淚,先去了梁瑩瑩的房間。 梁瑩瑩正在看書,看她紅著眼睛進來,就覺得奇怪,便站起來迎她:“嫂子這是怎么了?誰給你委屈了?” 繡文搖搖頭:“弟妹上次說的還算數嗎?” 梁瑩瑩揚了揚眉毛:“當然了。怎么了?” 繡文道:“可我改了主意。賣房子的錢,我要三七開。我七你三?!?/br> 梁瑩瑩的臉漸漸冷了冷:“嫂子這是要坐地起價嗎?” “弟妹家大業大,那些錢對你來說不過是小數,對我來說卻是全部?!闭f著,眼眶子竟是又紅了些。 錢在她這里本不算什么,梁瑩瑩只是好奇,向來膽小的繡文怎么會突然獅子大開口?于是安撫她道:“好,既然嫂子這么說了,我也不好跟你為難,三七就三七?!?/br> “口說無憑,弟妹先給我一萬四的銀圓,我就把地契給你?!?/br> 梁瑩瑩心里更是覺得納悶:“嫂子這可就為難我了,我手邊也沒有這么多的銀圓呀。要不,我拿支票給你,你自己去???放心,我保證你能取出來?!?/br> 繡文咬著唇想了又想。 梁瑩瑩去內房開了支票塞到她手里,看她面色還是戚戚然的,道:“嫂子還不相信我嗎?咱們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能訛你去嗎?” 繡文看了又看,這才把地契拿出來給她,然后快步離開了。 她回到院子里,沈伯允的房間屋門緊閉。她胸中還是有氣,進了屋子快速地收拾了細軟,提著一個小箱子避開下人,從后門離開了沈家。 繡文一走就是三天沒回來。沈伯允在房間里也沒出來。梁瑩瑩找人查了戶頭,錢已經支走了,可人去了哪里都沒人知道。 亞修回家看不到娘就哭了一陣,一時間沈府也是雞飛狗跳。 有仆人過來說大少奶奶不見了,梁瑩瑩開始不想把事情鬧大,只是讓下頭的人去找。待到第三天,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依然沒有繡文的下落。 她斟酌著想去問問沈伯允,可是他房門緊閉,概不見客。梁瑩瑩怕出意外,這才告訴沈仲凌。沈仲凌問她:“什么事情鬧得這樣厲害?” 梁瑩瑩也只是避重就輕:“不知道??创蟾缒悄?,怕是夫妻拌嘴吧?!?/br> 沈仲凌只好安排著軍部的人去找,找了大半座城都沒找到人影,這事情又不好張揚。 梁瑩瑩道:“不如打電話給她娘家看看?” 沈仲凌搖搖頭:“大嫂娘家早就沒什么人了,父母jiejie早就去了,要不怎么會嫁過來?” 梁瑩瑩想了想:“聽說還有一個本家堂兄,不如問問他?” 沈仲凌這才想起來,于是把電話打給了唐浩成。 唐浩成正一肚子的火氣無處可撒。 他的那車貨夾帶的是煙土。這東西雖然面上是被禁的,可私下里還是流通順暢。這車煙土從南邊過來,到京州火車站還沒來得及轉車,就被扣下來鎖在了貨倉里。 京州火車站的貨倉都是正興兄弟行照管。這車貨的貨單上標的是藥材,三百包藥材就是三百包煙土。煙土是定州北地東洋人訂的,要是貨砸在他的手上,想想就是焦頭爛額。 老宋約了謝廣卿出來喝茶,這人卻是油鹽不進。只說是老板說了,每包藥材加收八十五塊錢的管理費。三百包就多收了兩萬五千多的銀圓。這還不算,等貨到了北地,一驗貨才發現只有上頭一層里頭有煙土,其他的煙土不翼而飛了。 老宋又回頭找謝廣卿,謝廣卿拿著出貨單,指著“藥材”問他:“難道不是藥材嗎?出貨的時候可是驗得清清楚楚?!?/br> 老宋吃了啞巴虧,回來跟唐浩成一商量,只好高價先從當地和附近的幫派那里收齊貨,去堵那車貨的虧空。 唐浩成正在為煙土的事情生悶氣,接了電話心頭的火氣就更盛了些。 這個繡文越來越不聽話,居然就離家出走了。沈仲凌也是含混不清,交代不清楚事情原委。他問了問,知道亞修還是在沈家,心總算放下了一半。 他坐在辦公桌前,拳頭捶著眉心,煩亂的事情都攪在一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馬上叫上車去了唐家的老家。 在唐家村后山的村墓地里終于看到了繡文。她裹著大衣,可憐兮兮地靠著一個墓碑。本想先責罵她幾句,可看著墓碑上的名字,心還是軟了軟。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他都不記得多久沒來過這里,心里頭知道她寂寞,可又怕看她寂寞。 繡文像有預感一樣,抬頭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