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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攔,沖進了子善的臥室。那些人想要從他的懷中拉走梅永澤的身體,他冷冷的看著他們,聲音出奇的平靜:“他已經死了,你們已經來遲了!”那天,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覺,只是癡癡地抱著永澤漸漸冷掉的身體在臥室的地板上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占士親自開車過來找他。第8章他站了起來,拄著拐杖踱到到了窗前。夜色輕輕地籠罩著他,他費力地推開了窗,深夜的寒氣頓時襲了進來,中間還夾著淡淡的花香。耳邊又響起了那柔美的女聲,帶著淡淡的哀愁,在夜空中悠悠地飄蕩著。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問秋姐道,這歌叫什么?秋姐不好意思把歌的名字念出來,便把唱片的套子遞給他。……他微微地一笑,點點頭,合上眼,仔細地聽那歌。那女人在唱,那歌聲里飽含著無限的哀婉,卻又帶著些朦朧的希望,那歌聲如流水一般,緩緩地流瀉著…………你可否知道我天天在盼望著你希望你能快回來讓我找回往日溫馨請你留下不再遠離聽我說句真心的話在我的心中多么愛你但愿我也在你心里……第二天清晨,占士開車帶著人來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子善,你總得讓我對上面有個交代吧?!”他知道占士也很難做,可要他把永澤就這樣交出去,他是死也不肯的。結果,為了這件事,他跟占士又差點兒撕破臉。最后終于說好,他出錢,占士找人,把永澤的尸體偷偷地換了出來,悄悄地葬了。五天后,他把那幅墨梅圖送到了阜康錢莊。錢莊的伙計抬起臉來仔細地瞧了他兩眼,慢吞吞地說:“那女人已經死了,這些都用不著了?!?/br>他當時心里一驚,抓住那個小伙計問了半天,又花了些錢,這才把真話打聽了出來。那個女人原來是永澤的妻子,兩個月前發熱病死掉了,小孩被隨隨便便地送了出去。他查了很久,才找到那個叫梅子慶的小孩,花了不少錢,打通關節,辦了手續,收養了下來。那小孩除了眉眼,其他的都不太像永澤,總是一臉的淡漠,一直不怎么親近他。后來,國內局勢變了很多,國民黨節節退敗,□□漸漸地逼近了上海。占士決定要逃了,臨走的時候勸他一起逃出去。他搖頭拒絕了:“我想留下來……”占士發急,想都沒想,幾乎是脫口而出地罵他道:“他娘的!留下來等著共產?!”他沒說什么,不過占士走的時候,他還是帶著老管家去送了。那天,占士本來已經上了甲板,卻突然轉了過來,扒著護欄對著他大聲地喊著:“吳子善!”他在碼頭上根本看不清占士的臉,只是聽到占士這么一叫,他的心里突然一陣凄涼。他知道,這一別,也許也許就是一輩子了,他再也顧不了那許多,也在下面大聲地喊道:“占士!多保重!”那聲音,震得他自己的胸口嗡嗡的,也許真的太大了,引得碼頭的人都紛紛回頭來看他。他就那樣立在那里,任海風吹著,一直目送著那輪船離開。上海解放的時候,他跟著別人一起去開改造大會。會場的周圍都是熟悉的面孔,陌生的著裝,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一步路。后來,工廠商店什么的都合作化了,銀行界也紛紛表了態,大家就這么一步步的被改造了。日子很平靜,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有了小女兒阿清。子慶也是在那個時候結婚的,娶的是點墨齋主人的三姑娘,他還養了幾籠子鳥,每天早上都要提出去溜溜。太平靜了……就那么樣,平平靜靜地過完剩下的日子,也沒什么不好的。他想,這樣挺好。他在心里跟永澤說:我現在過得挺好,子慶也好,大家都好……只是,那個時候,他以為,就那樣了。六五年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了。他的大兒子吳士昌偷偷地改了名字,叫吳正紅,還在銀行里貼他的大字報,他都裝做不知道,一天一天的混著日子過。士昌那個時候早就不上課了,趁他不在,就在家里翻箱倒柜。永澤的字畫他藏得很隱秘,居然也被士昌翻了出來,一把火燒掉了。他回家以后才知道,氣得發抖,就把士昌狠狠地抽了一頓。士昌那時候正是血氣方剛,哪里肯讓他打,竟然一把推開了他,就這樣搬到了學校里去。六八年春天的時候,士昌居然帶人把子慶拉出去斗。子慶的妻子當時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居然也去護著子慶,結果慌亂之中被踹到肚子,就那樣流了產,后來就瘋了。下半年的時候,時局就更混亂了??傆羞@派那派的抓他到各處去斗爭,士昌所在的那派也曾經抓他過去,他的腿,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士昌他們打斷的。傷成那樣,不能再游街了,他就被士昌那派關了起來。那時候,只有子慶來看過他。子慶隔著窗偷偷地遞給他一碗水,小聲地說:“爸,快喝?!?/br>他的眼淚,刷得一下就流了下來,他原本寒透了的心,被子慶悄悄地溫熱了。子慶又偷偷地找了人來看他的腿,雖然接得不好,但畢竟是接上了。子流的死訊他是那時才知道的。子流在青海被斗得很慘,所以跳樓自殺了。那時侯各個造反派之間斗得很厲害,他因為腿傷,所以還有些自由。他慢慢地開始留心了,計劃著要出逃。他等了有一年多,終于等到了逃跑的機會。在逃跑之前,他曾經試探性地問過子慶,“子慶,你和我一起走吧?”子慶站在門里面皺著眉看著他,那雙澄清的眼睛看得他忽然害怕起來。這么多年了,只有人心是他摸不透的,要是子慶去告發他,他就真的只能去投黃浦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