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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殘酷,又何其無力。「所以我說你不要看比較好?!?/br>罐子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屏幕,他抱著雙膝,像朝圣的信徒一樣肅穆。習齊看著他的視線,彷佛追逐著、守護著舞臺上的Knob,一刻也不離不棄。他又苦笑了一下:「在心底多挖一個大洞……實在沒有意義?!?/br>他們一起把這出戲看到完結,最后仙王終于醒悟了Puck對他的感情,停止捉弄森林里的男女。要在自己的眼睛里滴下三色菫汁液時,Puck笑著阻止了他,和他相擁而吻。這是一出夏日喜劇,最后罐子和Knob拉著手謝幕時,習齊卻再一次哭了。「那件外套是Knob的,很適合你?!构拮涌戳肆朂R一眼。他沒有關掉屏幕,任由畫面繼續轉向公演后的慶功宴,罐子在全班的掌聲下,穿著戲服橫抱著Knob走下階梯,全場笑到歡聲雷動,「你家人還好嗎?」他忽然又問。習齊咬住了下唇,「還……不算最糟的結果?!?/br>罐子似乎猶豫了一下,又問:「你身上的傷,和你家人有關嗎?」習齊顫了顫,好半晌才勉強點了一下頭,「是……的?!?/br>「是嗎?」他看著習齊的神情,又把視線轉到屏幕上。畫面上的Knob和罐子相視而笑,然后淺淺地啄吻了一下,頓時周遭鼓躁聲、哀嚎聲四起,「這是我和Knob第一次合作公演?!?/br>罐子說著,習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輕輕地「嗯」了一聲,罐子又繼續說:「劇本是Knob和女王商量過后一起改編的,Knob說要把小精靈設定成女的,說他演女的沒關系,觀眾群也比較能接受。但是我堅持要是男的,否則我演不下去,他就跟我賭氣,說我不是專業的演員,」罐子忽然笑了起來,唇角勾起的弧線好迷人、卻又帶著蒼桑:「竟然說我不專業!哈,那個小家伙,才進戲劇戲沒幾天呢,竟然敢說我不專業,好大的膽子!可是我竟吵不過他,最后只好妥協地設定成中性……」罐子沒在說下去,因為習齊忽然跪起身,用力地吻住了罐子的唇,他抱住罐子的后頸,防他逃開,但罐子沒有動靜。他只是靜靜地等著,直到習齊迷惘地退開:「把剛才的事情忘記比較好,Ivy,」等習齊坐回他臂彎中,罐子才開口,聲音低沉而嚴肅,那是他在舞臺下的聲音:「我想你或許需要一些逃走的地方……如果我這里是你想逃的地方,那我無所謂,在舞臺的范圍內可以盡量配合你。但是離開了這里,下了舞臺,就把我忘了吧,這樣對你比較好?!顾孟裼挚嘈α艘幌?,「畢竟我真的是個人渣,毀了Knob的人渣?!?/br>習齊沒有回他的話,只是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學長一年級的時候,抽到什么?」他忽然問。「嗯?」「就是女王的課啊,舞臺那堂,學長也有抽簽表演吧?」「浪跡天涯的蝸牛?!?/br>「真的?」習齊意外地抬起頭,他完全無法想象罐子演蝸牛的樣子。「假的?!?/br>罐子立刻潑回一桶冷水,看著習齊錯愕的表情,罐子終于忍不住笑了,「我忘記那天要考術科,和Knob兩個人跑去罐子和□□大喝一場,氣得虞老師打算把我們兩個一起當了。后來是Knob跑去幫我求情,才用交報告了事?!?/br>習齊愣愣地看著他,實在分不清他講的是真的、還是隨口編造。他看著罐子笑個不停的側影,忽地低下頭,「Tim……學長出了什么事情嗎?這兩周……」他終于鼓起勇氣問,罐子停下了笑聲,「啊,扯上了一點糾紛,」他看了習齊一眼,長長吐了口氣,把頭靠在沙發上:「因為打工的地方有點復雜,結果被人帶隊打了一頓,就在和你分開之后不久,害我差點殺死人,還招來了警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了,對那出戲而言?!?/br>他說完,好像又后悔自己說太多似地抿了抿唇。習齊忍不住說:「學長……非還那筆債不可嗎?」「嗯,是啊?!构拮映领o地說。「可是……那又不是學長欠的……」「是Knob因為我而欠的?!?/br>罐子淡淡地說,他從沙發上直起身,伸手到茶幾下,抽了一包香煙出來,攏在手心點燃了。習齊也拿了一根,但沒有湊到唇邊。罐子吐了一口煙,開始說話,「你知道嗎?Knob他的mama,是個風塵女郎,貨真價實的□□,他是真正的SonofBitch?!?/br>他神精質地笑了一陣,習齊沒有接腔,只是安靜地聽著:「Knob他……從小就被她媽帶到工作場所去,他媽也不是什么好女人,至少完全不懂得替孩子想,那種地方環境又復雜,Knob七歲的時候,就被他媽的恩客性侵了。后來她媽發現他兒子竟然可以賺得比他多,因為Knob從小就長得很漂亮,就把孩子推下海,自己竟然坐在后面收起錢來。真是難以致信,女人這種生物?!?/br>罐子從鼻尖哼了一聲,習齊沒有說話,只是咬住了下唇,「后來他年紀輕輕就染上了性病,她媽那時也找到了新男人,就把他隨便扔在某個收容所里,很多年都沒管他,」罐子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虞老師平常有在做一些慈善演出,在演出的時候偶然遇到了他,知道了他的遭遇,也發現他對戲劇有興趣,據說是小時候有個對他還不錯的客人,常帶他去看戲的關系。就半收養似的,提供他一定的捐款,讓他念了戲劇???。后來Knob自己也能半工半讀后,就替他推薦進了藝大,留在自己身邊,女王是Knob的恩人?!?/br>習齊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女王聽聞Knob死訊時,那種絕望、痛苦的反應,又覺得理所當然了,「沒想到他媽不曉得從哪又得知他兒子的消息,知道兒子現在過得不錯,還跟男人同居,竟然找上了他。她那時候已經年老珠黃,沒人要了,就開始向Knob勒索,Knob給不出來,她就用電話、信件搔擾他,還跑到學校鬧,Knob那時簡直快瘋了,」習齊看向屏幕,Knob依舊笑得燦爛,正把一瓶香檳淋到罐子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