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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綿延登門拜訪,岑懷文已經又來了。“怎么瞧著蘇兄精神不大好啊?!贬瘧盐纳舷麓蛄客晏K綿延,探究的開口問道。蘇綿延雖是疲于應付,但對于突然造訪的岑華文,也不敢大意的不應付。“近日有些疲憊,岑兄見笑了?!?/br>“如何見笑?!贬瘧盐乃实男α耍骸盀榱俗约颐米觕ao心,人之常情,總歸要謀個好前程的,我也是做兄長的,如何能不理解?!?/br>完了。蘇綿延心里咯噔一聲,他最怕聽到的詞語,竟然這么快的就在岑懷文口中閑話一般出現,雖說自己心存僥幸了,但岑懷文到底也是來意明確,毫不掩飾。“承蒙岑府抬愛,能想著和蘇家結親,但蘇家實在是人煙凋零,香火稀少?!奔热蝗绱?,蘇綿延只好咬著牙頂了。“是了是了,可是我們的不是了?!贬瘧盐睦事曅Φ溃骸疤K兄莫是怪罪我們?”“哪里敢,哪里敢?!碧K綿延謙恭笑著:“這種事情,何來怪罪?!?/br>“你我畢竟是姻親,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岑家卻沒有及時到場,實在是過錯。但令尊令堂過世匆忙,我遠在京城伺候天子身邊,不得□□,家兄忙于商務,無暇兼顧。雖說家弟是個富貴閑人,可正因他不大通世事,才不敢叫他上門叨擾,唯恐給蘇兄增添了多余煩惱?!?/br>“岑兄實在客氣,客氣。岑家一直是高門大戶,不像我們這等小門小戶的,斷了聯系,也是我們禮數欠缺,來往走動不夠,這才斷了?!?/br>“蘇兄何必自謙,”岑懷文正一正神色道:“蘇兄年紀尚輕,卻憑借一己之力撐起莊子,才令岑某佩服,若是家弟有了蘇兄的本事,我倒也不必擔憂他分府令住?!?/br>“雖說我等都是兄長,可到底是沒辦法做得了他們的主張?!碧K綿延見到既然無法阻攔岑懷文談論這個話題,只得淺淺笑著。“哦?蘇兄這是何意?”岑懷文做困惑不解的樣子:“難不成人生大事也要他們自己做主,導致的一塌糊涂?”蘇綿延笑道:“倒也不是綿綿的想法,純粹是我的私心。妹子年幼,我還想留她幾年,并不想要她嫁人,只恐耽誤了貴府公子,倒不如退了這門親事吧?!?/br>“蘇兄,這可是大事啊?!?/br>面對岑懷文收斂起來的笑容,略有些不動聲色,卻不能解其意一二,讓蘇綿延心里分外忐忑。“我自然知道是大事?!?/br>想歸想的,說話的語氣還是弱了下來。“可曾仔細研究過了?”“是綿綿的主意,我自然要尊重她的?!?/br>岑華文突然打開了手中的折扇,扇子的聲響倒是驚得蘇綿延幾乎坐立不安,他本就沒什么底氣,此刻看到這樣的情況便更是覺得心虛。岑華文并不理會蘇綿延,自顧自的想了一會,方又對著蘇綿延笑瞇瞇的,讓蘇綿延心里忍不住發慌。“總要和你妹子再商量一下不是,畢竟小姑娘臉皮薄,這種大事雖然要問她的意見,但也不能讓她一人決定不是?!贬A文笑瞇瞇的像極了寺廟里供奉的菩薩,蘇綿延腹誹著。“我已問過了綿綿的意見,她心意已決,實在不必再三過問?!?/br>“蘇兄有所不知啊,這為人妹子的,總會有任性小脾氣,若是朝令夕改,將來怪罪的可是你啊蘇兄。何妨再問一次呢?!?/br>“綿綿自小性格與他人不同,從無改了自己的念頭的想法??倸w是綿綿的大事,還是要綿綿做決定為好?!碧K綿延心內雖是猶豫,斟酌著詞匯,字字說的小心。“既是這樣,我再當面問一問綿綿的決定,不過分吧?!贬瘧盐男Σ[了眼睛:“畢竟這事對于岑府來說,也算不得什么好事?!?/br>“這倒是對不起岑兄了,連累著岑府名聲一起,蘇某實在愧疚?!碧K綿延難掩歉疚道:“但我只綿綿一個親人,自然是嬌慣非常,實在舍不得,還請岑兄理解海涵?!?/br>“我只想問問綿綿,這可是她的決定了?!贬瘧盐臒o可奈何一樣的笑著,道:“并無其他想法,蘇兄莫要多慮?!?/br>“這便是我的決定?!?/br>蘇綿延正是心中忐忑,想著如何婉拒時,門后閃出蘇綿綿堅決的語氣,忠叔見無法再拉住她,重重的嘆氣,有心用力的踹一踹房柱,唉,一門好姻緣。岑懷文神情一僵,轉瞬即逝,笑道:“畢竟是終身大事,不要草率才好?!?/br>“畢竟是我的終身大事,自然應由我決定?!?/br>“雖說本朝民風開放,不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總歸需要有人為你做決定,怎可如此輕易放棄婚約,綿綿,你此舉到底是于禮不合?!?/br>“自古姻緣講究緣分二字,我自覺與岑府公子沒什么緣分,也不敢高攀,還不如不要耽誤了岑家三公子另尋佳人為好?!碧K綿綿禮數嚴謹的行禮,未曾抬眼看過岑懷文,輕聲慢語的便下了決定。蘇綿綿心意太過堅決,岑懷文想要勸說也是無從下手,只得暫時離開了。財叔站在門口嗑著瓜子,若有所思的望著岑懷文一行人遠去的背影,戳了戳身旁的勇叔。“你,你干嘛?!?/br>“你說,岑府那么有錢有財,怎么這么喜歡咱家綿綿,非她不娶呢?”“那…那…誰知道?!?/br>“總不能是岑府上趕著貼著咱家吧?!敝沂鍛n傷的望著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如同望著什么,錐心刺骨之痛一般,嘟嚷著:“岑府那樣的大戶人家,貼著咱們又有什么好處?!?/br>這話一出,人人都不想理會,蘇綿延和蘇綿綿心中雖然有著懷疑,到底是不敢確認,自家又有什么岑家好求的呢。不過寒門清冷,三分薄產,哪里值得岑府看得上眼。忠叔邊劈材邊長吁短嘆的同蘇綿延說著話,蘇綿延有一打無一搭的嗯嗯啊啊的應和著。財叔干完了自己手里的活,揣著把瓜子過來聽著忠叔和蘇綿延講話,聽著聽著便是聽不下去了,努力的找著話題,想要岔開。“聽說少爺你小時候讀過的私塾,考中了好幾位舉人呢,要是你今天也是個舉人,岑家巴巴的來提親,倒是也知道因為什么??赡闵砩霞葲]有功名,家中也沒什么田產,實在不知道岑家怎么這么上趕著?!?/br>“早都不認識了?!碧K綿延淡淡道:“都過去多少年了,早就對面應不識了?!?/br>話雖說的平靜無波,可蘇綿延心底泛起波瀾,拉回了他的思緒。他也想啊,也想要在私塾繼續無憂無慮的攻讀,毫無顧忌的專心考取功名,如同岑懷文一般做到高官。即便不能,最起碼可以如同岑懷瑾一般中舉,雖不貪慕厚爵,也想要在史書上留下只言片語,比如得百姓心思,直言敢諫之類,可到底是不可能的。家里著里里外外的事情要怎么辦呢,綿綿要怎么辦呢。總歸著要被世俗所羈絆,注定不能無牽無掛的走遠。他的畢生所求,一旦放出來就像是噬心食rou的怪獸,咬得他五臟六腑都疼。太想得到而得不到的東西,還是避免去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