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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了一聲,卻全然沒想金施主要他跟去哪里。是以當他得知要到那水中央的竹屋子里去時,還愣愣地找了半天船。浮石這山疙瘩里,船自然是沒有的。金蕊輕車熟路地將含辭抗在肩上,輕飄飄地踏在水上,甚至沒濺起一滴水花。當然不是因為含辭和金蕊兩個人加在一起還輕如鴻毛,含辭驚訝地發現,原來水塘里面浮著兩坨王八,金蕊是踩著王八涉水而過的。而且不知有意無意,金蕊那賊欠的腿裹了雙白靴子仍舊是個衣冠禽獸,步步踩在人家的腦袋上,一踩一個準。這幾只王八多年沒受過這樣的待遇,怒發沖冠,腦袋上一撮毛炸成了刺猬,鋼針似的,連著腦袋一起看,活像一顆黝黑的鳳梨。小王八原想靠一顆鳳梨頭在這人腳丫子上扎出幾個血窟窿,叫他不敢再腳欠。只是沒料到這腳欠的崽子比它還要王八,一腳下來,血窟窿沒戳成不說,倒害它灌了幾口水,順便丟了那祖祖輩輩流傳下來、子子孫孫引以為傲的鳳梨大刺頭。被混賬東西抗在肩上的小和尚還在感嘆萬物相容,天地和諧,殊不知水塘之中正經歷著一輪明槍暗箭的較量。得勝而歸的金施主頗有些遺憾地懷念了一番王八湯的滋味,可惜他身邊的出家人光吃齋。“金施主,這些是什么?”含辭發現桌子上刻了一些奇怪的圖案,便很有鉆研精神地研究起來。金蕊看也沒看,隨口道:“幼時學寫字,拿刀瞎刻的?!?/br>他也就隨便坦白了一回,卻低估了含辭的記憶力,不曉得這光頭和尚能過目不忘,含辭立刻想起了石壁上面的“咒文”。含辭:“金施主,你在石壁上刻的是……”“咳……”金蕊被問了個猝不及防,佯作鎮定道,“不記得了?!?/br>記得什么?“小甜甜到此一游”么?沒有的事。經過這么一問,金蕊越發警覺這個小和尚了,生怕他多瞧一眼就能辨認出他的字。雞飛狗跳地折騰來去,沒一會兒就入了夜。黃昏左右有個時刻,夕陽尤其燦爛,半壁江山赤紅,飛鳥剪出一點黑影,遠山隱于黛色,屋檐下的人浸在影子里,極目而望,狗狼不分。這混沌的時刻轉瞬即逝,天色暗下來,阡陌之間,燈火懸浮。浮石的燈火真真切切是飄在空中的,還會飛。含辭親眼目睹了金施主捉了一只蛋大的飛蟲,在它屁股上拍了兩下,那屁股……瞬間就發紅發熱了。這玩意兒叫“掌燈蟲”,還認主人,據說第一個拍紅它屁股的就是它主人。掌燈蟲扭著紅屁股發光發熱,盡職盡責地跟在金蕊身后,將含辭的腦袋照得锃亮,活脫脫成了第二盞明燈。為了慶賀浮石最美的猴大王金九花回來,山猴子們用心良苦地安排了山溝溝喜樂會,一群豬臉蘿卜在地里蹄子拉蹄子,撒歡跳舞。它們那至今不知道自己養的是豬還是蘿卜的主人美滋滋地抹了把哈喇子,又繼續挑肥揀瘦,為年關時宰哪只發愁。更有隊形齊整的大雁自夜空中緩緩飛過,一邊飛還一邊扯著脖子高歌。嗓音粗啞,不知道唱了些啥玩意,像一群聒噪的野鴨子。因為它們飛得不高,含辭能清晰地看見這些“大雁”的模樣——哪里是大雁?!分明是一群安了飛蛾翅膀的鴨子!一邊飛一邊還掉粉。這時他聽見金施主幽幽開了口:“會飛的老鴨湯啊?!?/br>含辭扭頭看金施主,好家伙,那雙眼睛在發光呢。這樣的夜晚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先前還在教含辭忍字怎么寫的大伯子磨刀霍霍,氣得牙疼。金九花簡直不是東西!居然要他憑空建一座廟出來!憑什么?憑他長得美?想得倒是挺美的。大伯子幾度想撂挑子不干了,又擔心自己家里偷偷養著的老鴨子,只好將氣撒在院子里那一堆木頭上,小半個時辰就劈了小山那么高一疊。畢竟是建寺廟要用的呢。然而這一晚并不太平,熱鬧的小村子里,闖入了一個不速之客。大伯子劈木頭時,沒注意院門被人給推開了,他家的老鴨子忽然嘎嘎亂叫,還有幾只往他身上撲,他正要教訓這不識趣的鴨子一頓,猛然發現鴨子翅膀被啃了一口,地上拖了長長的血跡。大伯子發覺事情不妙,立刻警覺了,抄起斧子往鴨棚里趕,猝不及防跟那東西打了個照面。好長的鼻子!這怪東西長得人模人樣,像個佝僂的小老頭,就是那鷹鉤鼻子又尖又長,煞是駭人。而且這長鼻子糟老頭居然在啃他的鴨子!大伯子看到一地的鴨毛,那一丁點的害怕全被怒火壓下去了,抄起斧子就砍。小老頭動作利索得很,大伯子幾斧子下去居然回回落空,連他一根毛都沒傷到。怒火中燒的大伯子一路追著小老頭,將他追到了霧林邊上。跑累了的大伯子正打算放棄,卻不料霧林之中忽然竄出五六個極其相似的小老頭,他們都有鷹鉤般的長鼻子,且都像畜生一樣手腳并用,四條腿跑路。這些小老頭人多勢眾,大伯子見勢不妙,趕緊扔了斧子倉皇逃竄,小老頭們窮追不舍,一直將人追到了吵吵嚷嚷的豬臉蘿卜地頭。大伯子慌不擇路,見一個撞一個,小老頭膽大包天,在人群中間為非作歹,逮著一個咬一個。山猴子們動靜太大,終于是驚動了猴大王。金九花親自收拾了這些小老頭,團成球給豬臉蘿卜踢著玩。含辭看見大伯子戰戰兢兢地將金施主叫到了一邊,說了句什么話?;貋碇?,金施主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四十六)霧城志異:未卜鏡一夜孤寒,入秋已有好些時日,清早晨光熹微,石階上的青苔仿佛在冰渣子里滾了一遭,裹了一身白。披著黑斗篷的人攏了一袍子寒風,天不亮就推門而出,踏了一腳的白霜。此人正是千里明,自五羊分別之后,他走到江邊上,望著茫茫江面,喚來一只鬼面飛頭。那鬼頭盡管戴著面具,談不上有表情可言,姿態之間卻顯得懨懨的。也怨不得它,實在是差事太無聊了。此鬼頭自詡德才兼備貌若潘安,而它那更加德才兼備的主人不安排它混入神曲做偷雞摸狗攪屎的大事也就罷了,成天像個瘋魔的偷窺狂一樣,非要它寸步不離地跟蹤人家。跟蹤的若是個腰纏萬貫權傾天下的大人物也就罷了,偏偏是個邋里邋遢的撐船的。滿腔熱血雄心壯志的鬼頭無疑被潑了一瓢冷水,只得一邊對著滔滔江水孤芳自賞,摸著硬邦邦的臉嘆紅顏易老壯志難酬,順便擠出一絲千金難買的時間來瞅一眼那邋遢鬼。偷窺狂千里明心滿意足地聽完了鬼頭帶來的跟蹤報道,內容雞零狗碎無聊至極,那邋遢鬼除了吃喝拉撒睡還能撒腳丫子上天不成?報告完畢,興趣缺缺的鬼頭又被它那偷窺狂主人興致勃勃地派去干那無恥的勾當了,它一邊晃著大腦袋一邊暗罵偷窺狂,這一晃竟晃出了靈光,驀地悟出些味道——那不知恥的東西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