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0
片刻,點了點頭。“近兩個月來,他可是忐忑不安中帶著幾分欣喜期盼?”仍是點頭。秦佩深吸一口氣:“那寧陵四俊中,可有人精通醫毒之術?”納錦呆坐在繡墩上,恍若泥塑,兩行淚卻從臉頰上墜下,落在手中羅帕上,那枝并蒂蓮便仿似沾上了露珠,霎時鮮活起來。跟著納錦的王府嬤嬤見二人均一言不發、神情肅穆,不由得心焦,其中一人上前提醒道:“出來已有一個時辰了,秦大人畢竟是外男,夫人還懷著身子……”納錦柳眉倒豎,不耐道:“怎么,洛王妃能讓秦佩添妝,我卻不能尋他敘話?滾遠些!”正飲茶的秦佩一口嗆到,咳得死去活來,指著納錦半天說不出話。見那些嬤嬤唯唯諾諾地退下,納錦才低聲道:“秦大人,你可還記得當日你曾幫王爺尋過我的下落?”秦佩點頭,就聽納錦又道,“尋人可比藏人難上百倍?!?/br>“你是何意?”秦佩故作不明。納錦抿唇:“我雖是深宅婦人,可我也知道王爺這般作為,總有日會壞了事。君子不立于危墻,我總該為自己打算?!?/br>秦佩沉吟片刻,緩緩道:“若我幫了你,要擔的風險可是極大,畢竟今日你我見面并未瞞著旁人。你銷聲匿跡之時,怕就是雍王府來我這要人之日了?!?/br>納錦急切道:“我定不會讓你白幫我?!?/br>“錢財珠寶我自是不在乎,”秦佩氣定神閑地看他,“可我要你幫我一個忙?!?/br>納錦遲疑道:“我雖對他心冷,但他待我很好,我……”秦佩打斷道:“我并非讓你害他性命,只是讓你為我打探消息?!?/br>“可若他因此事敗……”納錦囁嚅著唇,到底轟烈一場,看著軒轅晉死于非命確是心有不忍。秦佩輕聲道:“或許殿下不可能成為如當今圣上這般的一代圣主雄主,可他性情和善,最惡殺戮,甚至可以說是仁柔寬和。倘若雍王事敗,殿下多半只會削其爵好生供養,可用不著雍王事成,他就會對殿下痛下殺手。納錦,你我都是寒族出身,見識過民間疾苦,捫心自問,你希望下一任君主去厲兵秣馬、開疆辟土么?”不待納錦回答,他又道:“朝廷打一次仗,要征收多少民夫,百姓要繳納多少稅賦?先前我游學時,曾在蜀中見過一個村子,里面盡是在北伐西征中傷殘的兵士。殘缺了肢體,自然不能再勞作,更不可能娶妻。沒錯,他們是平兩王之亂的功臣,朝廷免去他們的勞役賦稅,甚至還以國庫供養他們,可那又如何呢?”“他們這輩子算是毀了……”納錦喃喃道。秦佩苦笑:“可他們到底還活著,更多的人早已是那無定河邊的骨,春閨夢里的人?!?/br>納錦黯然無語,又道:“可殿下如果真的心向著世家,那豈不是更沒有百姓的日子過?說的是堯舜禹湯,做的是男盜女娼,上霸占朝堂,下霸占良田,士族橫行無忌可遠不止百年?!?/br>秦佩輕輕一笑,正色道:“畢竟是二十年的儲君,我信他?!?/br>納錦凝視他半晌,福了福身,低語道:“不日我便會前往別院待產,那別院挨著香積寺,我與清遠大師相熟……”秦佩放下心來,起身相送:“夫人好生將養,待小世子降生時,佩定會送上大禮?!?/br>納錦蒼白地笑笑,在嬤嬤們的簇擁下娉娉婷婷地走了。第77章第八章:冠蓋川流滿西京監國太子不朝,朝中大事盡由中樞幾臣協同諸王處置,而若有各執一端、至關重要之事,則均由趙子熙獨斷。常有人云,德澤三相中,周玦善謀,顧秉善為,而趙子熙所長,恰恰是斷。正是因此,無論當年軒轅昭旻御駕親征,或是如今軒轅冕抱恙,對天啟數萬萬黎民百姓并無多大影響,真正關注御座歸屬的,仍是這些進士出身,一輩子汲汲營營在青云路上的大小官吏。這日秦佩正在衙門理事,忙得焦頭爛額,剛欲出門再去甲庫翻找,卻被劉繒帛喚住。“秦佩,這里有你的帖子?!?/br>秦佩接過一看,與上次雍王曲池飲宴的花箋不同,這張帖子更是雅致——大片留白,僅在邊角處以淡色水墨描了朵盛放牡丹,似是名品青山貫雪。1花箋正中則書以行草——潁川七不登,野氣長蒼莽。誰知萬里客,西京獨長想。2此乃前人之作,講的是戰亂之后,中原田園荒蕪、生民流離的破敗凋零之景,以此詩作柬,主人當真算得上別出心裁。“今日大朝后,趙相托我相告,”劉繒帛蹙眉道,“初十休沐,他將開家宴于永寧坊宅邸?!?/br>見秦佩迷惘,劉繒帛不禁低聲提點道:“雖是家宴,可我觀他顏色及這張帖子,怕是不止他族中子侄,多半還有其余世家故舊?!?/br>劉繒帛不滿士族日久,雖早知趙子熙對秦佩有提拔庇護之意,可當真見了本出身寒門的秦佩被士族拉攏去,還是有幾分不快,于是面色難免有幾分陰沉。可惜秦佩慣來是個不會看臉色的,只見他久不見悅色的面上竟難得有了笑意,振奮道:“恩師定然已閱畢十三策了?!?/br>“哼?!币娝內恍老?,劉繒帛一肚子教訓的話憋在心里說不出來,最終只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對自己得罪了侍郎大人毫無所察,亦或者滿不在乎,秦佩立即寫了回帖差小廝送去。他隱隱有種預感,過了初十,士族對儲君的態度,或許將不再搖擺。七月初十,宜祭祀、出行、會親友,忌納彩、求嗣、嫁娶。長安物貴,居大不易,若無一定資財,想在長安安宅落戶幾乎是癡人說夢。而兩市一百零八坊更是尊卑分明,上下有別,有南虛北實、東貴西富之說。譬如秦佩所居永興坊便多為高官能吏,原先的中書宰相黃雍、天啟朝唯一的尚書令顧秉、戶部侍郎孟堯、鴻臚寺少卿吳庸均居于此處;王侯貴胄則多在入苑、勝業二坊添置宅邸,當真是冠蓋滿京華,只聞車馬囂了。至于安仁坊則極為特殊,此地多為皇帝乃至諸王外家所居,譬如靖西王母家夏侯氏,同王母家張氏,雍王母家林氏等;永寧坊亦多為名門望族,不乏四世三公之家,如清河崔氏、潁川鐘氏、聞喜裴氏、范陽盧氏,可數十年來飽經動亂元氣大傷,這些鐘鳴鼎食的世家也早不復往日風光。元佑之難中趙氏更是一敗涂地,幾乎難以為繼,故而才拋卻了世家的孤高自許,將嫡女送入宮內為妾,年幼的趙子熙亦被帶入洛京,從此步步鉆營,為求出人頭地甚至投過史黨,也因了此事,在其宦途中常被清流詬病。朝野皆知趙子熙為臨淄王舅家,與那些朝中勛貴毗鄰,對其仕途可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