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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江細棉布的撒腳褲,正隨手系著上身中衣的衣帶,紀澄就跑了進去。 沈徹皺了皺眉頭,面色不渝地看向紀澄。 “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我,我把話說完就離開,好不好?”紀澄帶著哀求地看向沈徹。 沈徹沉默片刻,走到矮腳桌前的蒲墊上坐下,“說吧?!?/br> 紀澄沒選擇沈徹的對面坐下,而是跪坐到他右手邊的蒲席上,“半日散的事情我一直欠你一個說法?!?/br> 沈徹挑了挑眉,紀澄急急地道:“你讓我說完?!比绻@時候打斷她,紀澄怕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勇氣說這些話了。 “你說得沒錯,我天性就涼薄自私,陰險狠毒,當時子云中了半日散的時候,我腦子里甚至閃過不救他的念頭。因為如果我救了他,你就可能會死?!奔o澄看向沈徹道:“這里面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如果你死了,我就成了寡婦,而如果你還活著,這件事就會成為你我之間永遠的隔閡。這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br> 紀澄垂下眼皮,臉上開始發燒,“可是當時我腦子里一團亂,子云又一直吐血,不管你信不信,我當時的猶豫并不是因為這些的權衡,只是因為我心里并不愿你有危險?!?/br> “我自己都被這種想法驚呆了?!奔o澄自嘲地笑道:“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不愿意救子云? “可是我不能看著他死。如果他死了,我這一輩子心就不會再安寧,我從心上已經背棄了我和他的感情,就再不能看著他因為而死?!奔o澄重新抬頭去看沈徹,“所以我救了他,從此我的心里就再也沒有他了?!?/br> 沈徹淡淡地道:“我剛才已經說過,我沒有為這件事情怪過你?!?/br> 紀澄先才的一番話其實已經就是在表白,但是她在沈徹臉上沒有看到任何表情的波動,仿佛只是在聽一個陌生人陳述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傷心、絕望傾盆而來,紀澄重新垂下眼皮問道:“你是怪我在那之后沒有去找你嗎?” 沈徹的眼睛睜了睜,但紀澄并沒看到,她只顧著要將自己心底的話一鼓作氣地說出來,“我心里有些猜想,你從來都不是沒有成算的人,我期盼這你能躲過霍德的追殺,可卻沒有把握。我看得出扎依那鐘情于你,她定然舍不得你死,可卻逼著我去救子云,我就想她一定有辦法救你?!?/br> “你看,多么可悲,我救了子云,卻要眼巴巴地在心底懇求扎依那能救你?!奔o澄的聲音縹緲得仿佛曠野的云一般,“一開始我病得厲害,辨不清方向,清醒之后就沒臉再見你,也害怕如果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和扎依那你正親親密密?!?/br> 沈徹冷笑道:“不用給你自己找借口。我對扎依那如何,你難道會不清楚?你沒臉見我,不過是因為你覺得我不會原諒你,你甚至連試探一下都不肯,就替我做了決定。你的性子一向如此,無利不起早,既然你認定了我不會原諒你,自然也就不值得你付出任何心思去挽回,因為沒有收益嘛?!?/br> “后來我找到你,帶你回京。你所謂的厚顏無恥,不過就是舍不得這一番富貴而已,你怕再遇到祝吉軍那樣的人,所以才在沈家忍氣吞聲的過日子是不是?就這樣,你也是不肯低頭對我說半句當初的事情?!?/br> “紀澄,但凡你心里對我真的有那么一絲感情,你就不會這么多個月來一句話也不說?!鄙驈乩淅涞氐?。 紀澄搖了搖頭,眼淚隨著搖頭的動作再也在眼底包不住地流下來,“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跟你道歉的?!?/br> “哦?!鄙驈匦α诵?,顯然是不信的,“既然想,為何卻從沒說過?紀澄,何必再說這些自欺欺人的話,你大哥的事情我已經替你處理妥當了,我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今后也不會刻意對付你們紀家,你大可以放寬心,不用在再這里演戲,看了只叫人惡心?!?/br> 紀澄的眼淚掉得越來越多,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哭著看著沈徹的眼睛道:“不是為了紀家,我不是。只是今天不說,以后我也再不會有機會,也不會有勇氣說了。在大哥出事之前,我就想跟你道歉的,可是你總是不回來,也總是不理我。身上還帶著別的女人的香氣,后來又有什么南詔公主跑出來,我心里不高興,我真怕我變成我娘那樣的人?!?/br> “我娘你知道吧?”紀澄怯怯地看著沈徹,“當初我爹爹和她也是山盟海誓,可后來我娘的紅顏還沒老去,我爹爹就納了新的姨娘,我娘天天落淚,做了許許多多叫人瞧不上的事情,把我爹爹推得越來越遠,我真怕我也會變成我娘那個樣子?!?/br> 紀澄哭著抓住沈徹放在桌上的手道:“可是我就是嫉妒,所以總是說不出口,還把一切都怪到了你的頭上。我生病你也不來看我,我就想你一定是喜歡上別人了,心里再沒有我。我就是你說的那樣,無利不起早,所以一點努力都不肯付出。連柳葉兒都看不過去開始教訓我了,可我還在猶豫,直到大哥出事?!?/br> 紀澄的聲音越來越低,無力地放開沈徹的手道:“我當時就知道,不管我說什么,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了?!?/br> 沈徹將手收到桌下道:“我的確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直到現在你都還在找借口,如果我心里有別人,你根本不會有機會站在這里跟我說話的。我不會在樂原關大戰一結束就派人去找你,更不會再把你帶回沈家。你這么聰明,怎么會不明白背后的含義?” 沈徹突地站起身,拉起紀澄的手臂將她半托半扯地帶到門外,“你沒說出口的話,我替你說?!?/br> “你是因為心里篤定我稀罕你稀罕得要死,所以等著我向你低頭對不對?你殺我那次,我犯賤地低頭了,所以你這次也是故技重施對不對?我和你之間,你從沒將我放到過心上,所以可以說走就走,說留就留,高高在上地看著我為你掙扎,是不是心里特別開心?” 紀澄的手臂被沈徹捏得生疼,卻不敢叫疼,眼淚一個勁兒地掉,模糊了眼簾,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休書都寫給你了,你來找我說這些話又是什么居心?好叫我一輩子心里還忘不掉你是嗎?”沈徹厲聲問紀澄,“別說什么只是欠我一個道歉,你是為了求你的心安理得而已。你從來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你若是在乎,就應該走得干干凈凈的,什么話都別說,彼此老死不相往來?!?/br> 紀澄難堪地轉過頭,她只是一廂情愿地想著也許沈徹知道她心里的那個人是他,心里就會好受一些,卻沒想到又是她自私地替他決定了。 紀澄頭重腳輕地往山下走去,可是腿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她再也顧不得什么嫻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