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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澄雖然在病中,卻比平日里更有情致,她摸了摸那長毛雪毯,又將臉在那皮毛上頭蹭了蹭,軟軟的舒服極了,對南桂的布置十分滿意。 紀澄讓南桂將那紙燈籠點亮,“我讓你備的筆墨和顏料都備好了么?” 南桂點點頭,從柜子里將筆墨顏料取出在小幾上放好,又拿出幾把碗口大小的刷子筆來擱好。 紀澄道:“你且去吧,留我一人在這里就好?!?/br> 紀澄連著好幾個晚上都在攬月齋里搗鼓,南桂的好奇心都被她勾起來了,央求了許久才得以進入煥然一新的攬月齋。 南桂站在門口眼睛連眨也不眨地就盯著四周的墻壁看,她習武出身,對那些尋常女子慣習的詩詞書畫都不感興趣,也瞧不在眼里,今日卻有些不同的感受。 “姑娘,你這個畫好像跟別人的都不一樣。我還從沒見過這樣大卷的畫呢,不過不是因為大,反正就是有什么不一樣?!蹦瞎饦銓嵉氐?。 紀澄抿嘴笑了笑,“那你再看看到底是哪里不一樣?!?/br> 紀澄盤腿坐在雪毯上,將墻角那白紙燈籠點亮,取了毛筆沾了墨汁,不過幾筆就勾勒出了一枝蒼勁的老梅樹干來。 南桂往里走了一點兒,伸手往那墻上摸去,明明覺著前面那簇碧竹還在七尺開外的地方,但手一摸就摸到了墻面。 南桂有些雀喜地道:“姑娘,我發現了,你這畫竟像是真的一般,我瞧那月亮明明掛在天上的,可伸手一摸卻又在墻上?!?/br> 紀澄笑了笑,“嗯,用了點兒小技巧,蒙蔽了你的眼睛而已?!?/br> 若用千年后的現代人的說法,紀澄的畫其實挺簡單的,就是平面作圖時用了立體視角,讓畫上的景物就像活了一般。 紀澄墻上這幅“雪夜攬月圖”做得十分恢弘大氣,其余三面墻都是調的墨藍色,顏色漸變,像極了月下的夜空,墨藍里有隱隱梅影綽綽,也有隱隱怪石嶙峋,而那獨有的月亮所在的墻面,先是繪了一扇和真正的窗戶一般大小的推窗,窗戶此刻開了一大半,露出窗外的一叢碧竹,碧竹的上空畫著一輪冰月。月亮上還能隱隱看出山川之影來。 身在攬月齋里,這會兒可覺不出此乃地下的密室了,再沒有憋悶之感,甚至能感覺一股清涼的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淡淡的梅香。 不過這梅香可就不是畫筆能描繪的了,而是紀澄自己調制的梅香餅焚炙的香氣,冷香怡人。 “若不是我知道這攬月齋以前是什么模樣,乍一走進來肯定瞧不出它會是間密室?!蹦瞎鸶袊@。 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梅燈輝映,紀澄靠在懶人架上開始翻賬本,偶爾咳嗽兩聲,說明病還沒有完全養好,川貝蒸雪梨都不知吃了多少去了,枇杷膏也用了好幾罐,總不見斷根。 南桂有些瞧不懂紀澄怎么不歇息反而還四處折騰。 紀澄這就是閑不住的命,臥在床上只覺得一身都酸疼,看看賬本,再處理一下晉地來往的信箋,她心里反而安穩些。 凌子云的回信已到,信里全是關切之意,從小時候開始,就是紀澄讓他往東,他就不會往西,這一次這樣大的事情,凌子云也是一口就應了下來。不過他家中當家的還是他的父親,所以凌子云做事情總難免束手束腳,凌父的意思是不會阻擋紀家吃下譚家、陳家的生意,但是現階段只能觀望。 這已經是紀澄能想到的最好的局面的。譚家和陳家占著晉地八成軍械的生意,已經經營了好十來年,紀家這樣的后起之秀想要吃下譚家和陳家不次于癡人說夢,凌家若是不義,反手將紀家賣了,紀家就會有滅頂之災,如今凌父同意觀望,想來凌子云沒少說紀家的好話。 當然,這樁若是生意成了,凌家也會有大賺,誰都不想屈居人下,所以凌父才會給紀家面子。 得了凌子云的信,紀澄正想找沈徹,沒想到兩人似乎心有靈犀,她才擱下信,門外就響起了搖鈴。 沈徹的眼睛先朝四周打量了一番,這才落到紀澄的臉上,“臉色如此憔悴怎么還來?” “閑不住?!奔o澄應了一句,帶著病氣去哪里都怕過了病氣給別人,這里反而成了紀澄的安樂窩了。 沈徹笑了笑,撩起袍子在紀澄對面坐下,“把手伸出來?!?/br> 紀澄依言伸手,略帶好奇地問:“徹表哥這岐黃之術是從哪里學的???”在南苑回京的途中沈徹還給紀澄摸過一次脈,開了藥方,紀澄就是按著他給的藥方揀的藥,效果吃了還不錯,不過這些時日沈徹又不見人影,紀澄便只能吃沈芫口中宋大夫的藥,病根一直沒斷。 沈徹的指尖搭在紀澄的手腕上,仔細端量了一下她的臉色,“把舌頭伸出來看看?!?/br> 紀澄又依言吐出舌頭,沈徹換了一只手切脈,也不給紀澄講醫理,直接就提筆開起藥方來。 紀澄以手托著下巴看著飛速走筆的沈徹,心想這人嚴肅的時候還真有點兒得道名醫的意思,在雪夜圖中甚至還沾染上了一點兒仙氣,若是眉毛再變白了,那就可以飛天了。 沈徹寫好方子遞給紀澄,紀澄拿過來看了看,并沒什么不妥,小心翼翼地收到了一旁,“徹表哥給我診脈的時候好似和其他大夫不同,我覺得好像有一股子氣鉆入了血脈似的?!?/br> “這是我師傅的絕學,以氣診脈,不僅腠理可察,肌膚、脾胃皆可察?!鄙驈氐?。 說得如此天花亂墜,紀澄也只是將信將疑,她其實更感興趣的是沈徹這樣的國公府公子怎么會拜師學岐黃之術? 沈徹像是能聽到紀澄心里的話似的,答曰:“不過是興趣而已?!敝皇撬m只是出于興趣,卻已經可以讓這天下絕大部分習醫之人汗顏了。沈徹練的是天下第一的武功,拜師學岐黃之術時自然拜的也是這天下最有名的神醫。 但紀澄沒往那神醫的名頭上去想,畢竟那位老人家傳說里已經駕鶴西去了。 “這藥你先吃兩副,過幾日我再給你診脈?!鄙驈氐?。 紀澄本待拒絕,又聽沈徹道:“你這次已經算是極走運的,下次算計人除非萬不得已不要用苦rou計,若非你身體底子還算不錯,僅這一次就能減你壽數十年?!?/br> 這么夸張?紀澄笑道:“自然是極走運的,還多虧了表哥肯給我診脈?!?/br> 沈徹想了想,“若你肯脫衣裳讓我給你扎針,你的病還能好得快些?!?/br> 紀澄連忙搖頭,“病去本就如抽絲,凡事欲速則不達,慢點兒也無妨?!?/br> 沈徹冷哧了一聲,“凌家可有回信了?” 紀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