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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玩笑?!奔o康忽地笑了,攬過他的肩:“走吧,不過打個比方?!?/br>趙輝緊蹙著眉,沒吱聲,卻沒放開他的手,直到臨近村口,才停下:“咱們回去守著吧,我怕……”那地方雖說不遠,深更半夜的,難保仍會有野物出沒。“我去?!奔o康把他往前推:“你一宿沒回,家里該擔心了?!?/br>“我跟你去,”趙輝轉過身,他其實,是不想松開那只手:“沒事兒,天亮了再回?!?/br>“咱倆一塊兒,能忍住不說話?”紀康瞅著他促狹地笑:“這幾個月我都慣了。聽話,快進去?!闭f著就把他轉回去:“她只剩下今晚……咱別擾了她?!?/br>趙輝黯然推開院門。陳進財家,家底果然殷實。天才剛破曉,吹吹打打的響器班就擁著一頂紅緞轎,熱熱鬧鬧地涌進了趙家村。趙輝攙出病骨支離的劉氏,睡上后頭的躺椅,默然看向被紀康扶上轎門的,那個蒼白的紅衣女子。清削的下頜與豐密的發髻,被一方紅絹緩緩遮蔽,無聲陷入淤血般沉濃、厚重、死寂的轎簾深處。在松鴉漫天飛舞的黑暗羽翅中,無計挽回地,漸行漸遠。第二日清早,回校前,趙輝不知不覺又來到前夜途經的墳場。短短數載間,這片寥落的土地,便迎納了無數枯骨。卻唯有那一抔潔凈的薄壤,在遍野荒蕭頹敗中,出乎意料地孳生出瑩瑩綠意??蓢@那殷殷澆灌之人,卻已經從此遠離……他彎腰輕撫,有的東西,自萌生那刻起,便注定了消亡??缮谋灸芫褪强蚀砷L啊……例如這無知的綠芽,例如劇痛的土地,土地上掙扎求存的人們。還有,一些無處休棲的感情。旱殃沒有盡頭。那一年的深秋,動蕩而漫長。在李氏的堅持與紀康的勸阻下,趙輝仍留在蒗坪鎮中學念書。直到大姐趙芬匆匆出嫁,配給陳家坳一個三十好幾,名喚陳大山的浪蕩酒徒;直到李氏熬瞎了眼睛,差點被瘋狂肆虐的霍亂奪走了性命。微薄的家底在依舊供著獻血車的鎮醫院全盤耗盡。趙輝一聲不吭休了學,差點沒把剛回陽的李氏氣死。紀康也很是不快:“眼看就要畢業,你犯什么傻?我去縣城干一段兒,怎么也能賺回你的學費?!?/br>趙輝沒吱聲。母親沉重的病癥,待字閨中的二姐,丟荒擱置的土地,過了上頓沒下頓的困窘生活……林林總總,早已擊潰兒時放飛的醺夢,像一只折斷了翎翅的青鳥,再怎么用力,也無能繼續翱翔。他多想跟那人一塊兒離開,可他撇不開肩上的重負,更不愿放他一個人遠走。他也搞不清,是不是經歷了太多的苦待與別離,似乎從那刻起,莫名的恐懼就一直盤踞心底。他無法忍受那人脫離他的視線,哪怕數月半載。最終,只說了一句:“生在這里,我沒有選擇?!?/br>那人默然,慢慢握緊了他的手:“總有一天,會好起來?!?/br>“嗯?!壁w輝用力回握。他和他還正年輕,只要人在,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他卻不知道,有些時候,無論多么殷切,哪怕熬干心血,也無法逆轉黯淡的結局。在浩蕩的天災面前,那一年的土地,顆粒無收。趙輝在某個初冬的傍晚,疲憊地推開院門,聽見趙芳凄厲的哭喊:“娘,我還小啊……”她苦苦哀泣:“您怎么舍得,您不是一向疼我……”“芳兒,不是娘不疼你……有哪個當媽的,不憐恤自己的閨女?!崩钍险Z音哽咽,卻強硬得毫無余地:“輝子是男娃,苦也罷,甜也罷,他注定跟娘綁在一處。芳兒你,不嫁也得嫁!娘不能活活把你拖死,更不能讓你拖累這個家!”趙輝的手,快將死硬的柵欄捏碎,木屑像無根的齏粉,紛然零落。趙偉走了,趙敏走了,趙芬走了,就連自小跟他最親厚的,唧唧喳喳、沒完沒了的二姐,也要走了嗎?他感覺碎掉的遠遠不止木屑,仿佛連皮膚都層層潰爛、剝脫,還有左胸偏上那一顆,茍延殘喘、沉沉躍動的心。紀康握住他緊繃的肩,那拼盡全力壓制的戰栗,讓他跟著輕顫??沙诵氖窒噙B的陣痛,再也無法給他更多。他啞聲勸慰:“趙輝,你留下來,讓我出去……”“不……”趙輝猛地掉頭,話未出口,卻驀然僵住。隨之僵硬的,還有握著他肩膀的,那一雙溫熱的手。“我不!除非我死了,尸首抬出門!”趙芳亢聲哭叫:“這輩子,除了紀康,我哪個都不嫁!”“你閉嘴!”李氏斷然怒喝:“死?!就算你去死,也甭想結這門親!我權當沒有生過你?!?/br>“那我自己找他去!”趙芳驟然跪倒,咬破了唇齒‘嘭嘭’地磕頭,磕出滿頭熱淋淋的鮮血,通紅著淚眼奪門而出:“娘……”她回身輕叫:“您就只當……沒生過我!”背景歌曲:黎明不要來葉倩文黎明請你不要來,就讓夢幻今晚永遠存在。留此刻的一片真,伴傾心的這份愛。命令靈魂仍入進來請你喚黎明不要再不要來,現在浪漫感覺放我浮世外。而清風的溫馨,在冷雨中送熱愛,默默讓癡情突破障礙。不許紅日,教人分開,悠悠良夜不要變改。不許紅日,教人分開,悠悠良夜不要變改。請你命黎明不必要再顯姿彩,現在夢幻詩意永遠難替代。人敞開心扉,在漆黑中抱著你,莫讓朝霞漏進來。第三十二章趙芳沒想到他倆會在門口,才跑出兩步就怔住了。嘴微微開啟著,鬢發散亂。一張俏臉承著先前的沖動與此刻的驚愕,愈發通紅。趙輝僵硬地轉過身:“二姐?!?/br>趙芳的視線越過了他,同時開口:“紀康……”兩個堅澀的顫音,如同走投無路的哀鳴,滿眶的淚與額角的血,就那樣耿耿地落了下來。紀康的手松開了趙輝的肩,斜揣進兜里,抬起頭:“芳姐?!钡脑捯衾镎也恢z毫熱度。“不用喊我姐,我大不了你幾天?!壁w芳別開臉,顴骨綻開的慘白迅速掃清了紅暈,解嘲般寡淡地笑了,又仿如塵埃定終落定的松快。再轉過來,語氣已完全變樣,帶著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