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片刻，他下了床，去保險柜中取出一張地契，蓋了手印，遞給劉凱：“老規矩，對外你該知道怎麼說?！?/br>
劉凱冷笑一聲，將地契收起來，說：“你放心，我會對外人說她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想不開自殺的。但我這話也不算完全的胡扯八道，老朋友你覺得呢？”

沈世面無表情：“拿了地契就快滾?！?/br>
“日子還長的很，呵，沈家也不知造了什麼孽?！眲P離去前，留下這麼一句話。

他一走，長華便端著藥碗進來了，喂父親吃完後，隨口問道：“鎮長那邊有消息了？”

“嗯?！?/br>
“怎麼死的？”

沈世拿著手帕擦去嘴角黑色的藥汁，慢吞吞道：“自殺?！?/br>
案子第二天就結了，鎮長對外宣稱，容娘是被鬼迷了心竅，想不開自殺的。

新婚之夜上吊自殺，又死在了新房里，著實不太吉祥，鎮民在茶余飯後談論起，不禁有些同情沈世，想他今年才37，正值青壯年，年輕時卻因身體一直未曾娶妻，好容易成親了，卻又死了。

有人道，這沈老爺，怕是個永世孤鸞的命。

沈世的病在長華的悉心照料下，很快康復。對於容娘的死，他沒有表現出多傷心，卻也沒再笑過。容娘那邊沒有家人，只有個未成年的meimei，沈世為了補償她，親自上門送去錢財物品。誰料到她這meimei年紀雖小，倒是有風骨的很，對他說：“我jiejie這些年待你都一片真心，就算她去了，也是不悔。我今日若收了你這些錢財，不僅侮辱了她的感情，死後也沒臉見她?！?/br>
沈世見她執意不肯收，略一思考，問：“你今年多大？”

“十七?！?/br>
“可有人家？”

“未有?！?/br>
“叫什麼名字？”

“容紫?！?/br>
“我兒長華今年十八，待你成年後，若是你未嫁他未娶，你便進我沈家的門，你看如何？”

容紫望向他身後的長華，見這與自己年紀相仿的沈家大少爺，生的清風朗目，溫潤如玉，心頭不禁略有歡喜。她自小跟著容娘長大，性子里多少繼承了jiejie的坦率，便不做作，一口答應：“好?！?/br>
長華見自己的婚事就這樣被定了下來，也沒說什麼?；丶衣飞?，沈世問他可有無意見，長華道沒有。

“只要父親開心?！?/br>
沈世看他一眼，沒再說話。

又過了段日子，時節已近深秋。

容娘之死漸漸被眾人忘在了腦後，茶余飯後討論的話題也不再是沈家。沈世偶爾會想，若是當日他不為一己之欲，不是這身子太過yin蕩，容娘便不會死。

沈世與容娘相識多年，年輕時便知她愛慕自己，也因為自己，她一直未嫁。本來兩人這輩子都不會有多少交集，若不是前陣子身子被情欲逼的走投無路，他也不會動起容娘的念頭，妄圖成親緩解。

沈世摩挲著那件容娘親手縫制的喜袍，只覺心頭一股沈郁之氣難以紓解。

肩頭忽地一暖，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天氣寒涼，父親莫要再受了寒?！?/br>
回頭一看，果是長華。

沈世招呼他坐過來。

他坐下，望著父親手中的喜袍，道：“父親可是在想容娘？”

沈世道：“我在想著，如何處理掉這衣服。是燒了好，還是丟了好?！?/br>
長華說：“好歹是她親手縫制的，父親便留下做個念想吧?！?/br>
沈世略略沈思，點頭：“也好，就交給你替我保管吧?！?/br>
“好?！?/br>
父子二人又談了一些生意上的小事。最近鋪子里生意非常好，利潤翻了兩倍不止，長華打算出去一趟，做些市場調查，并順便買些東西回來。沈世一聽他要出去，便蹙起了眉頭：“要去多久？”

“來回快的話，也要一個多月吧?！?/br>
“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七號?！?/br>
沈世怔了怔：“都七號了？”

“嗯，怎麼？”

“沒事。這樣，你在外頭多待些日子吧，順便去北京看看，拍點什麼……皂片？”

長華糾正：“是照片?！?/br>
“嗯，就是那東西，拍些回來讓我看看?！?/br>
“父親喜歡北京？”

“嗯，聽說那邊有故宮，很想看一看?！?/br>
“那父親為何不與我同去？反正家中也沒什麼事?！?/br>
沈世臉一沈，淡淡道：“過些日子家里有祭祀，我就不去了。你去就是?！?/br>
第十章

第十章：

長華離開那天，沈世還沒起床。他不想打擾父親的睡眠，收拾好行李獨自離開，走前在廚房做好了早餐，叮囑小翠早上八點記得叫父親起床吃。出了門，卻見門口站著沈中書。

中書道：“我送送你?！?/br>
古鎮正是晨曦未明，嵐遮霧障，萬物寂靜之時。偶有松子墜地，或澗水擇路，弄出響動，輕叩在夢中行路人的耳邊，更叫人覺出靜寂。

一路送到鎮口，他們都沒說一句話。長華見他心情沮喪的模樣，便道：“以後有機會，帶你出去走走?！?/br>
沈中書苦笑：“再說吧，你在路上小心，早些回來?！?/br>
“嗯，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沒有?！?/br>
“知曉?！遍L華想了想，還是說，“你沒事便去家看看，替我照顧著下我父親，他身子不好，性格又倔，怕是生病也不肯對人說。下人心又粗?！?/br>
沈中書應了：“你放心?！?/br>
“好，那我走了?！?/br>
“嗯?！?/br>
長華走出鎮外，走了幾步，回過頭，沈中書還站在霧靄中遙遙望著他。濃霧彌漫，也瞧不清他什麼表情。長華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回去，沈中書喊道：“記得回來！”

到了太陽升起時，沈世才醒來。

近來，他大病幾場後，身子越發虛弱，時常覺得疲憊不堪?？偸撬煤苌蚝芫?。

小翠來敲門，叫他起床用餐。

他問：“少爺已經走了嗎？”

“是的?！?/br>
“好。從今兒起，便封門準備祭祀吧?！?/br>
“是?！?/br>
小翠退下。沈世洗漱，銅盆里，映照著自己的臉，慘白一片，唯有眉間那朱砂痣，像心尖上的一滴血，越發紅豔。

沈宅封門。

長華不在的日子里，沈世并不覺有何想念。只是一個人靜處時，聽到門外腳步聲，總下意識以為是兒子。夜深人靜時，也時不時想起兒子那張臉。

那張臉與自己有七分相似，氣質卻是極不同的。

沈世知道自己皮囊不錯，陰氣卻太重。兒子卻不同，他氣質如蘭，孤俊無朋，溫潤如玉的君子。

沈世記起十九年前，那時候他還年輕，未經過命運的殘酷，對未來抱著期望，看什麼都是鮮豔而奪目的。年輕氣盛，與家中侍女日久生情，誕下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