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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遠書院關門的事情,周遠山雖也修書給了薛乾,以示歉意,可因現今驛卒鬧事頗多,大量信件貨物積壓滿倉,運不出去,當薛乾收到信的時候,已經是一月有余了。照青這次走,也不知是何故,月月來的家書沒有了,除了剛到西安府的第一月,他收到了一封之外,其他的一封也沒見到。也不知是耽誤在了驛站還是這倔強的長子因著和他這個當爹的嫌隙而不愿意寫了??傻弥暹h書院關門之后,薛乾還是立馬要薛忠套了車,立馬去西安府接大少爺回家,那畢竟是至親的兒子,萬沒有還要他在外面一個人過活的道理。可薛忠去了六七天,回來的馬車上沒有帶來薛照青,反而帶來了另外一個人——田德桂。田德桂一下馬車就往薛府大門里沖,他認得薛乾的書房,進了大門就直往書房方向去,府里的丫鬟小廝都認得這個遠房舅爺,也無人攔他,直到書房門口,薛富一伸手,活活將田德桂擋在了書房之外。“老爺在書房看賬本,囑咐了誰都不能進去?!?/br>“大管家?!碧锏鹿鹨幌蛑姥Ω坏男郧?,也不跟他來硬的,微微欠了欠身,說:“我真是有急事,要稟報薛老爺,是關于你家大少爺的?!?/br>“哦?老爺已經遣了薛忠去西安府尋大少爺回來,為何表舅爺又會說有大少爺的信兒呢?”“這不是我在西安府遇到尋人不成的薛忠,就一起跟了來么?!?/br>“若表舅爺早已知道我們大少爺不在清遠書院,怎么不提早打發了人過來通知?偏要在這個時候跟了薛忠一起回來?”“哎,你怎么說話呢?什么意思???”薛富一板一眼規整嚴肅的樣子早就惹了田德桂不滿,他見薛富話里有話,頓時就惱了起來。“喲,這是表哥么?怎么這會兒來了,老爺可知道你過來了?”說話間,薛田氏踱著小步走了過來,她隨意瞄了一眼,微微用眼角掃了一下薛富,便不再看他,只自顧和田德桂說著話。“怎么都到門口了,也不進去?”“哼,這不是大管家攔著,我等粗鄙之人,哪里能妄進了這雅致的書房?!?/br>“嗨,攔著別人還能攔著你,咱們老爺一向看中親戚之間的關系,還真能把你這個當舅爺的擋在外面?!毖μ锸显挍_田德桂說,眼睛卻似有似無的瞄著薛富,見對方一如往常沒有反應,也不惱。接著說:“走,進去吧,我跟著,就算真擾了老爺,看在我的面兒上,老爺也不會怪你?!?/br>說著,掀了簾子,打開那雕花鏤空的木門,往里進了去,田德桂緊緊跟著,臨了在鼻子里冷哼了一聲。這薛富,等他占了這薛府之后,第一個辭掉的,就是這個一板一眼的老迂腐!“老爺,我娘家表哥從西安府來了,特地有要事要跟您商量呢?!毖μ锸贤轮岷偷穆曇?,慢慢走到薛乾對面,恭敬的福了一福身子。“德桂來了?”“是,薛老爺?!?/br>“可是從西安府來的?”“是?!?/br>“在西安府中可見過我那長子照青?”“薛老爺,小的正是為這事兒而來,大公子他,他可是不好了!”“什么?!”薛乾一下從書桌后站起身子,一向沉著冷靜的臉上帶了一絲慌張,連正在看著的賬本也因著他手下一用力,嘩啦一聲掉在了桌下。“你剛剛說照青怎么了?!”“這……,薛老爺,您有所不知,這清遠書院關門閉課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因為周老爺想避禍,還有一方面的原因是……,是因為大公子??!”“能與我家照青有什么關系?!”“薛老爺,您且看看這個吧?!闭f著,田德桂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正是前些時間他呈現與周大善人之后,周大善人沒有打開就囑托他燒了的那封信!薛乾見信上火漆沒拆,信封上寫著“吾兄周季候親啟”幾個字。那流暢有力的筆鋒,薛乾一下就認出是兒子的字跡。“這是?”薛乾雖認得字,也考過功名,可這些年cao勞地里的事情,且三原縣比不得西安府總有一些喜歡暢談政局的人在,薛乾全然不知周季候是誰。田德桂見狀,接著說:“薛老爺有所不知,這周季候,是東林書院門生之一,而今更是朝廷上東林黨人的領袖人物之一,薛大公子與此人一直往來甚密,這封信是偶爾被周大善人發現后攔下來的,也正是因為這封信,周大善人才下定決心要關了這清遠書院。大善人說,他一向知道官不與民斗的道理,饒是他腰纏萬貫,也不愿與朝廷上各派黨人有任何的瓜葛。更何況,東林書院被毀之后,朝廷里的九千歲又下令拆了江浙一帶其他的書院,波及到我關中一帶也只是遲早的事情?!?/br>“這,這……,我兒照青怎么能與這東林黨人有瓜葛?單憑著這樣一封信就如此認定,也未免太草率了吧!”“薛老爺有所不知,而今官府對東林黨人的態度,寧可錯抓,不可放過,若這信落到了官府人的手上,那憑著他來捉拿大公子已是綽綽有余了。周老爺念著和薛老爺的交情,命小的把這信拿回來,交給薛老爺處置??蓪τ诖蠊?,周老爺實在是無庇護之力??!”“那,那照青現在何處?”“回老爺,我在西安府也尋了大公子數日,清遠書院關了之后,原本只知道他在一家客棧暫住,可正要去找他的時候,卻聽說那客棧前一日晚上被官府的人圍了,要捉東林余孽,我托人萬般打聽,才知道大公子那一晚并沒有被人捉去,而是自己逃了,至于逃到哪里去,小的也的確是不知??!”“逃了……,不知在哪……我那照青,……這些年,何曾獨自在外生活過……。他這一逃,能去到哪里?能遭下多少罪……”薛乾口里默默念著,心里涼透了半截,雙腳發軟,臉色發青,頭痛難忍,頓時覺著眼前的景象混沌不清,腳下輕飄飄的,天旋地轉,腳底一個沒站穩,薛乾便倒在了書桌后的椅子上,胸口氣血難平,喘不上氣來,耳朵里嗡嗡作響,什么也聽不真切,腦子里最后一副畫面,便是薛田氏扶著自己大力喊著什么,然后薛乾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薛乾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邊坐著薛田氏,薛富立在一邊,郎中正給他切著脈,臉上的表情很是不好,薛乾張嘴想說話,卻發現除了胸口上厚重的喘息之外,他居然一個字都吐露不出。薛乾急了,拼命掙扎著,可渾身無力,他費勁了全身的力氣,想坐起身來,卻發現他幾乎感覺不到整個四肢的存在,如此費力也只是小拇指稍微動了一下而已,薛乾大亥,意識雖然清醒,眼睛也能張開,為何他已經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了呢?“先生,老爺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