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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影。 陳迦南安靜地、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這段時間他也睡不安穩,不是夢到爸爸的遺體,就是夢到她要離開。索性每一夜如此守在她身邊,既能緩解壓力,又能安穩度過失眠的痛苦。 陳蘊清撐坐起來。 他包住她的手,緩慢揉捏,然后俯身將人抱進懷里。聞到熟悉的香味,他焦躁的神經才能得到安撫。 “哥哥,我想去美國?!?/br> 他把頭死死埋進她窩頸,要自己冷靜,要自己理智。 “你說過,不會放棄……”腿差點折了,命差點沒了,他都沒想過放棄。陳迦南用力地抱緊她,舍不得發一點脾氣,卻又忍不住地顫抖。 陳蘊清亦發抖:“我每天都夢到他,我親眼看著他死在我面前,槍口那么近,血那么紅,如果不是保護我,他有機會活下來的,他有機會活下來的……” “我有時候真的好恨他,恨他用這種方式讓我后悔,如果知道他會死,我會直接答應他去美國,我不會同他爭同他吵,我一定做個乖女兒?!?/br> “我也好恨自己,恨自己為什么愛上哥哥,為什么讓爸爸痛苦。其實我好卑鄙,我知道他一定會讓我們,所以我才敢同他鬧,因為他是爸爸啊,他是爸爸啊……哥哥,我們其實好自私?!?/br> “你同我講過,人要學會承擔自己的選擇,那時候我不懂,現在我懂了,可是代價太大,我覺得好痛苦,真的好痛苦。人為什么要懂事,為什么要長大?我現在連自己的懂事都恨,既然自私,為什么不自私得更徹底一點,做人最可怕就是像我這樣,不夠好,卻又壞得不徹底,結果兩頭都站不住,讓身邊的人同我痛苦?!?/br> “你說爸爸是不是好聰明,他一定是知道爭不過我們,才用這種方式報復我們……哥哥,哥哥,我們先分開吧。守孝三年……也算,也算對得起他……” 一個星期后,陳蘊清前往美國。 那天,陳迦南獨自在機場站了好久,好久。 財叔來找到陳迦南,怪他對畎口那幾個話事人太不客氣。 “阿南,我知你心里難受,但該有的場面話還是要說,大家都在一個地方混,以后還要見面?!?/br> “財叔,殺我爸的人就在里面?!?/br> “唉,我會派人去查清楚,一定給你個交代……” “不用了。全部弄死就好?!?/br> 中鳴路火樹銀花,街口的流金歲月燈光璀璨,音樂叫得震天響,舞池里群魔亂舞,臺上立一根鋼管,穿著內褲和胸貼的女人搔首弄姿,大波抖得孟浪,引發狂潮。 肥頭大耳的持牌人推著幾個衣著暴露的女人穿過混亂的過道,走上二樓。 “好好表現,這次來的可是大佬!” 包廂內濃煙繚繞,燈光五顏六色,兩側站一排男人,氣氛詭異森嚴,昏暗中隱著一張棱角分明的側臉。 “南哥好!” 手上銜一根煙,陳迦南從昏暗中轉過來,瞇眼打量魚貫而入的一排夜鶯。 燕瘦環肥,小鳥玲瓏,各種類型,應有盡有。 “南哥,你中意哪一款?!背峙迫艘笄诘卮晔?。 周圍一圈人注目等待,陳迦南隨便點了左起第三個,那女人立刻開竅,扭著腰肢湊過來,被他側著臉避開。 “不是我?!?/br> 再轉回來時,他面色全黑,嚇得持牌人慌張道歉,把那女人又罵又踹,趕到一邊。 陳迦南把煙按滅在漆皮沙發上,起身走到那一排女人面前,眼神所過之處,那些頭都懼怕地低下。 他問:“哪一個殺過人?” 無人敢答。 “誰敢試一試?!?/br> 片刻,有一只手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 陳迦南瞥過去,對光仔說:“帶走?!?/br> 一個月后,畎口的阿肥死在了一家按摩店里。兇手未明。 夏夜的排擋總是喧囂,廖志雄與一眾好友在此聚會,大家吵吵鬧鬧,熱鬧非凡。 阿肥暴斃,畎口自然落入他口,此處意外最大贏家非他廖志雄莫屬,人人心照不宣,卻又人人猜度懷疑。 是誰,究竟是誰殺了他? “叼你母,干什么這樣看我?我廖志雄不會敢做不敢認!” 廖志雄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他搖搖晃晃地來到后門的衛生間解手。剛拉開褲鏈就聽到背后有人聲音,他醉眼朦朧地回頭:“誰?” 嘭—— 子彈正中眉心,貫穿腦袋,最痛快的死法。 黃忠正在國賓大廈談生意,最后一筆賬交妥律師,他接到女兒電話,催他回家。 到家,客廳燈火通明,桌上放著三盞茶,已經涼了。 他聽到女兒叫他,回身卻看到鬼魅一般的陳迦南。 “忠叔,好久不見?!?/br> 陳迦南站在黃淑姳身前對他笑。 “我爸昨晚托夢給我,他說他好想你。你想不想見他?” 庭院樹影搖曳,圓月高懸,萬籟俱寂,突然有一只夜禽撲楞楞飛過。 五分鐘后,客廳的燈光滅了。 25 三年后。 “強哥,有靚妹,感不感興趣???” 光仔拿著一疊照片給趙強看,趙強瞥一眼,興致缺缺,倒是旁邊有人好奇地湊上來:“又要拍新片吶?” “是啊,現在拍電影賺錢嘛,南哥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來來來,新挑的幾個妞,看看怎么樣?” “我覺得這個比較好看?!?/br> “噯,什么破眼光,這個天庭窄,顴骨高,克夫的嘛?!?/br> “是嗎,我覺得還不錯。那這個呢?” “哇,牛鼻子,性欲旺,小心以后被榨干啊你?!?/br> 那人摸摸腦袋,有點糾結,注意到趙強的視線停在某一處,他也好奇地望過去:“這一個!這一個肯定行,清純野玫瑰,好勁?!?/br> 光仔拾起那一張,拍在他腦門上:“算你識貨,南哥選的就是她,新片女主角?!?/br> 那人拿起照片左看右看,覺得確實妙得很,過一會兒,卻想起什么:“噯,你們不覺得這個人有點像……有點像陳小姐嗎?!?/br> “有嗎?”光仔湊過去。 趙強平靜地移開視線。 陳迦南近年來常入靈寶寺吃齋念佛,方丈都已識得他。 方丈總說他血氣太重,業障深,宜早登佛門,聽得光仔只想揮刀砍人,生怕他哪天真著了老和尚的道,棄他們而去。 “南哥,我看你以后還是少來才好,那個老不死根本不是做和尚的,他應該去賣保險?!?/br> 光仔一邊開車,一邊苦口婆心地勸他。 自從陳老先生過身,小姐去了美國,南哥就變得很不正常,一邊大開殺戒,一邊吃齋頌佛,手上轉著一串佛珠,嘴上談著殺人越貨,既是一個慈祥的惡魔,又是一個飲血的僧人。實在令人難以捉摸。 光仔把陳迦南送到紅門的小木屋便離開。 這一處的小木屋已由他擴建加固,繞成一個小院,環境清幽,遠離喧囂。 陳迦南一個人進屋,換衣,坐在金絲楠木根雕桌前,泡一壺明前龍井。 佛教相信輪回轉生。而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