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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京?”司年老師看著問題多多的學生,忽然拿起小銀勺敲起了咖啡杯,“叮叮鐺鐺”的清脆聲音組成了一段簡單卻很特別的旋律,像是某種古老文明在祭祀時才會出現的歌謠,一下子將人的思緒拉得很遠。“羽鶴之南,在水之濱?!彼灸贻p聲念著,挖了一勺松露蛋糕放進嘴里,又道:“你不該都猜到了嗎?那是我的故鄉?!?/br>鶴京是一個很久遠的名字,它曾矗立在妖界版圖一角,擁抱無限榮光。但繁華易逝,當司年出生的時候,鶴京已然沒落了。一個沉湎于舊日榮光中不肯醒來的王都,一個無心權位一意修道的太子,拉開了鶴京昏黃的日暮。“金玉、澗鷹,都是鶴京的舊人。不過鶴京徹底消失的時候,金玉才剛剛出生,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很多人他也不認識?!彼灸暾f著,態度隨意得像在聊剛出的八卦。段章:“把這些告訴我,沒有關系嗎?”“不是你希望我能親口告訴你嗎?但你們人類有句話,叫好奇心害死貓,你不如猜猜——自己還能活多久?”“比起妖怪的壽命,人類活得本來就很短?!?/br>司年勾起嘴角,手肘撐在桌面上,含笑看著段章,問:“你知道打孔橋下有什么嗎?”段章反問:“答對了有獎勵嗎?”“愛答不答?!?/br>“橋下有水?!?/br>“就這樣?”司年挑眉。“這不是標準答案嗎?”段章也挑了挑眉,但那樣子,不知讓司年該說他有恃無恐還是有意調戲。司年心念一轉,又起了壞心思,道:“我在那橋下丟過一只耳墜,你要是能找到它,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怎么樣?”當年他來四九城闖蕩,過的第一關就是打孔橋。橋上、橋下,楊柳岸、烏木船,他靠一把刀打出了屠夫的名聲。可也許是打得太過忘我,消停之后,司年才發現自己的右耳空了。那可是他最鐘愛也最特別的一對耳墜,用自己心口的羽毛和鶴京獨有的碧海琉璃珠制作而成。男妖戴耳環,這是鶴京最古老的傳統。每一個出身鶴京的男妖都會有那么一對特殊的耳環,他們總是那么愛美且富有儀式感。“真的?”“當然?!?/br>司年一點也不怵,當年他前前后后找了那么多遍都沒找到,這么多年過去,哪怕段章手段再多,找到它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段章也一點不怵,反正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吃虧。游戲,就得有挑戰才好玩兒。兩人又在咖啡館坐了會兒,便在附近隨便走走。南區這一塊兒雖然跟從前已經大不相同,但這畢竟是司年的地盤,多留意一些,就能從細微處發現舊的痕跡。他走得很慢,閑庭信步,隨性悠然。段章配合著他的腳步,七公分的身高落差,顯得剛剛好。這樣漫無目的的閑逛一直持續到下午兩點,金玉打來電話,說元晝他們已經到了嵐苑別墅,如果司年再不回去,別墅就該被他們拆了。司年覺得腦殼痛,頭發太長了在眼前晃悠,又覺得頗為煩躁。早知道就不要答應辦什么接風宴,直接在嵐苑外頭布一個四方殺陣,誰來誰死,多干脆。回到嵐苑,別墅里果然是吵吵嚷嚷鬧成一片,隔了老遠就能聽到熠熠興奮的呼喊。司年坐在車上扶額,等回過神來,段章已經伸手幫他解了安全帶。“下車吧?!倍握律裆匀?。司年微微瞇起眼,不知在思考什么。恰在這時,一道令人討厭的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喲?!笔鞘裁慈四軆H憑一個音節就吸引司年的仇恨呢,是商四。司年保持微笑走過去,兩個跺一跺腳能讓四九城地震的大妖怪,大眼瞪小眼。“你帶個男人去干什么了?”“要你管?!?/br>“呵?!?/br>“呵?!?/br>司年與他話不投機半句多,回頭朝段章使了個眼色:“跟我進來?!?/br>既然都被商四那老不死瞧見了,他就偏要把人帶著。管他們知不知道姻緣卦的事情,老子愛咋咋地。踏進屋里的一剎那,十來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滿屋子濃郁的妖氣來自于各個不同的妖怪,這群妖怪還都只盯著段章一個人看。段章算是體會到什么叫做“如芒在背”了。他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鞋子,隨即神色自然的從玄關的鞋柜深處拿出了一雙嶄新的拖鞋放在司年腳邊,平靜說道:“穿這個吧?!?/br>司年本想繼續光腳,但瞥了眼屋里的妖,還是穿上了拖鞋——萬一有誰掉毛呢,踩到別人的毛多惡心。鹿十和熠熠等妖卻在心里泛起了嘀咕:這姓段的怎么跟這屋里半個主人似的……“噯,他們關系很好嗎?”鹿十抓著熠熠,打聽起了八卦。“不知道啊,我跟你說這個人類很可怕的!”熠熠對于前一個月的事情還深有恐懼,如果說秦特助是惡魔,那這個雖然不常出現但格外恐怖的人就是惡魔中的惡魔。元晝則警惕地瞪著段章,走到司年面前企圖擠掉他的位置。結果還沒近身就被司年一個眼神逼了回去,“你,去廚房幫忙?!?/br>“哦?!痹獣冃睦锟?。這時商四也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占據了沙發的半壁江山,順道還要嫌棄一下這屋里的茶水。那一身繡著金線的紅色大袖衫,還是一如既往的張揚。司年與他面對面,又冷著臉損了幾句,卻又很快歸于平和。“你剛才去了打孔橋?”“嗯?!?/br>“你還恨他嗎?”“恨啊,怎么不恨?!?/br>司年驀地笑了,點點灰暗在眸中潛藏,一顰一笑間,又化作流光閃爍。他放松下來,閑適地靠在沙發上,接過段章遞來的茶水,說:“他最后見的人是你,對不對?”“老朋友了,總要送他一程?!鄙趟纳裆胶?。“他又說什么拜托你照看我的話了嗎?”“這倒沒有?!?/br>生生死死,對于大妖來說看得太多,提起來就大多平淡。商四傲立群妖之首,對于他來說,少有什么意難平的事情,司年在他心里也不過是個任性的晚輩。說起來,他雖是無淮子的朋友,但早在鶴京的時候他就見過司年。他總是妖群中最特別的那一個,赤著腳坐在高高的樹上,哪怕對他這位鶴京的貴客也不假以辭色。而商四不過是嘴賤叫了他一聲“小鳥兒”,就被記恨到了現在。想起舊事,商四莞爾之余也很想罵人,但他又怕把眼前這只小鳥兒給惹毛了,顯得他多老不正經似的。于是他便收斂了些,繼續道:“他走得很平靜,臨走前托我轉告你——你是自由的,司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