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2
燃燒著。經過簡單的包扎與固定,牧田在其他人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來,映入眼簾的,是幾十具被血染紅的尸體,活下來的人人人浴血,身心俱疲,說不出的慘烈靜穆。他茫然地四望,他的愛馬在不遠處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它還沒有死,但斷了一條腿的馬已經沒法再上戰場,再也沒有存在的價值。牧田忍痛慢慢挪過去,它抬起頭用漆黑濕潤的眼睛看著牧田,想像平時那樣舔一舔主人的手心,卻余力不足,低聲哀鳴著又倒了下去。牧田使勁咬著嘴唇,澀聲吩咐:拿刀來。旁人不忍看他親手結束愛馬的性命,扭過頭去,只聽嗤地一聲,馬兒微微悲鳴,旋即無聲。腥熱的血噴濺在草地上,與其他的鮮血混在一起,漸漸被大地吸收殆盡。此情此景,令人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千姬和可南從藏身的運貨馬車中出來,踏足處無一不被鮮血浸染。這是十五歲的少女第一次直面亂世的模樣,她緩緩四下顧盼,太陽早已落山,四面是一片令人心寒的靜寂,黑暗延伸到看不見的遠處,云中的月亮和奄奄一息的火焰慘淡地照著尸體和活人。沒有人還顧得上照顧她的情緒,他們快速地打掃著戰場,將受傷的人抬上馬車,但有的人已經重傷不治,甚至連遺言都沒有留下就停止了呼吸。原本像祭典一樣的世界慢慢的沉靜下來,到處都變得一片靜寂,連草葉上滴下來的露珠聲都能聽到。快走!快走!牧田聲音哽咽,粗魯地揮舞著手臂。這場戰斗對方雖然損失慘重,但隱歧一方也有不少人死亡,死得最多的是下女和仆從,這樣一來隊伍實在有些捉襟見肘,有的武士只好親自駕車。他們在黑暗中走出了七八里才在在一個廢城停下,這是一座死城,小而殘破,只有風穿梭而過。城中房屋大多倒塌,牧田已經昏迷,由他的副手明秀指揮隊伍扎下營帳。柱間和斑在周圍設下陷阱,阿繁和桃華陪在千姬身邊,恭平帶著武士找到了一口井,井水冰涼而潔凈,可以飲用。點燃篝火后,飽經摧折的一行人終于稍稍放松下來。桃華和阿繁原本在營帳中陪伴千姬,但這位公主卻走了出來,牧田叔叔怎么樣了?隨行的大夫也在這場襲擊中喪生,為牧田包扎并治療的是柱間。明秀將柱間所說的向千姬轉述,勸慰她:請公主放心吧。他并不如牧田那樣威嚴,但相貌敦厚淳樸,讓人信服。千姬聽完后并沒有馬上離開,她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死者的尸身,會怎么辦?明秀雖然詫異她為何會這么問,但仍然認真回答:這樣的天氣不可能帶回隱歧,明天到達城鎮后,會請法師來,然后舉行火焚。戰勝方會收攏己方戰死者的尸身,至于下女、仆從和戰敗方的尸身,就任由那樣丟棄在了原野上。附近的村民在發現尸首后,會拾撿遺留在戰場上的武器和盔甲,連衣服也會全部剝光。等人類離開后,食腐的野獸會循味而來飽餐一頓,最后只剩下難以消化的白骨漸漸被風塵掩埋。這樣的事,千姬是第一次知道,她震驚地回到營帳,久久沉默后突然抓住阿繁的手腕,急促地問道:其他的地方、忍者...也是這樣嗎?阿繁靜靜地點頭。千姬睜大眼睛,露出了難以理解的表情,但事實就在眼前。她像漏氣那樣癟了下去,尚帶著稚氣的雙眉緊緊皺起,有如百爪撓心。這是她身處溫室的十五年的生命歷程完全無法解讀與接收的事實,雖然早已做好未來生活會充滿艱難的準備,卻從未料到事實會如此的殘酷無情。新婚的路途充滿謀殺與鮮血,陪伴她從小長大的下女被棄尸荒野,要去責備牧田與明秀嗎?他們也只不過是遵照約定俗成的規矩這么做。戰敗的人就是如此凄慘,至于身份低下的下女仆從,不過是這世間露水似的東西。人的命運因為階層而不同,武士可以剖腹,他人卻只能用刀刺穿喉嚨自殺,甚至在死后也是如此。這就是世間。千姬心想,此時她突然懂了。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_╰)╭想念我嗎?柱間和斑已經成為打醬油的了,牧田和千姬才是這章主角啊。戰馬這一段,我想起了小時候看的(暴露年紀了)哭死了,和動物有關的總是戳我淚點,看看一次哭一次,哭得淅瀝嘩啦,其他各種亦然。☆、第四十章在遭到刺殺后的第二天,千姬一行人到達了惠橋。尚在距離町鎮三四里遠的地方,已有來自名瀨的使者前來迎接。牧田還在發著燒,明秀代替他與使者西鄉見面,而在同時,一位年長女性也來到了千姬的面前。她的名字,叫做於國。於國并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這一點從她的面向上就可以看出。她的臉上刻滿皺紋,緊抿嘴角,一副微微皺眉的表情,仿佛總是在挑剔著什么。她說話鏗鏘有力,氣勢逼人,充滿威嚴,連一般男子也不及她。千姬甚至能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種威脅,令人膽戰心驚。據說她是佐賀諸侯忠茂之父手下重臣的次女,曾以老女的身份貼身服侍過忠茂的母親。這次將她派遣到千姬身邊,似乎也證實了忠茂對于這樁婚事的態度。西鄉并沒有帶領大批軍隊過來,反而是於國帶來了許多仆役,另外有許多衣箱和日常用具,以彌補千姬被損壞的嫁妝,這樣的行為也向千姬和牧田傳達了一個和平的消息。忠茂大人已經說服了諸位重臣,請公主不必再擔心,接下來的路程不會再有什么事發生,公主必然平安到達名瀨。於國冷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握住千姬的手。是夜,兩個藩國的人馬宿于惠橋的神社社家宅邸內,這也是佐賀方領頭人西鄉的堂兄家。千姬被人服侍著梳洗后,就躺下休息。但過了很久她依然沒有睡著,腦子里一團混亂。她不斷想著兩天前的事,想著這兩天來的事,想著活著這十五年的事。在充滿了熏香的房間里,她似乎依然能聞到濃烈的血腥味,戰后慘烈的景象,一遍又一遍浮現在眼前。她說不出話,眼皮酸痛,躺在地板上動彈不得,只能緊緊盯著漆黑的天棚。這個世界仿佛和人有深仇大恨。想起沐浴在冷月和微火下成堆的尸體,千姬覺得前所未有地煎熬。他們為何會死?是為了阻止對自己的謀殺。是誰想殺掉她?是她的兄長與丈夫的重臣。為什么要這么做?兄長信近是為了得到薩摩國的支持,以便日后順利繼承父親的地位,薩摩支持他的行動,是為了阻止隱歧和佐賀連成一體,從而對薩摩造成威脅。而佐賀,則是因為與隱歧有著深仇大恨。所以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