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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古琴,還有,還有那方他一直帶在身上的手帕。。。 忽然,只見遙遙的曠野上一少年打馬而來,一身戎裝,烏黑發絲隨風烈烈飛揚?!扒飽V,我接你回家?!彼麪N爛地笑著,向她伸出了手。 秋朧顫抖著向他伸出手,臉上已是溢滿了喜悅的淚。 他會帶她上馬疾馳,遠離西涼,遠離齋宮,從此歲月靜好,無牽無掛。 就在兩只手終于要觸碰的那一剎那,只見一支箭從英堂胸前刺出,飛濺的血灼傷了秋朧的眼。灼傷她的,還有少年燦爛的臉一瞬間凝固成的絕望。 “英堂!” 秋朧一下子從地板上爬起來,臉上冷汗如雨而下。胸口心跳不停,她抬眼看到四維靜謐搖曳的燭火,才不得不相信這是一場夢。 夢。。。 腹中傳來一陣抽痛,“啊。。?!鼻飽V撫著肚子感到揪心的疼。 “齋宮!” 一抬頭是侍女破門而入,一臉焦急慌張的神色?!按笫虏缓昧?!公主,公主她。。。齋宮你快去前殿加持吧!” 侍女已經涌出了眼淚,秋朧感到心咯噔一下,然后一點一點沉下去。 “公主。。。怎么了?” “公主病發,現在已經不省人事了!宮里十萬火急傳來的消息,速速為公主加持,住持已經在前殿開始念咒了,齋宮你也快去吧。。。齋宮,齋宮你怎么了?。。。齋宮!” 夢里無邊無際的深海,是要將人吞噬的幽藍。英堂帶著蒼白的臉,一點一點往下沉。一起下沉的,還有公主那瘦弱的身軀。只是長發纏裹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她的表情。秋朧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水中飄散,分離,她伸出手,掙扎著,卻抓不到什么東西,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有什么東西在她身體中一點一點剝離,帶來的是無盡的刺痛與寒冷。 刺骨的冷。。。幽深的藍。。。無邊無際地將她包圍,仿佛抽離她最后一絲記憶。只有黑暗,籠罩著視線里的無邊無際。 不知過了多久,秋朧緩緩地睜開眼,身體仿佛已經沒有了重量。她感到自己是躺在榻上,耳邊隱約傳來陣陣的哭泣。 她用盡全身力氣扭過頭,看到地上跪著一眾侍女,都在哀哀哭泣。她覺得身體沉沉地下墜,每個筋骨都在揪痛,身體莫名的潮濕寒冷,像是染了千年的冰雪。她忍不住向小腹摸去。心里的恐懼細細密密地爬上來,她像是抓住最后一絲救命稻草似的問:“公。。。公主。。。如何了?” 侍女泣不成聲,半晌,哀嚎著道:“公主。。。。公主她薨逝了!” 秋朧的手一抖,就在此時她感到了身下真實的潮濕。她顫顫巍巍地將手從被窩里拿出來,只見蒼白的手上滿是鮮紅。 ☆、冬 夜深了,雪還在下。 小院里并不是刺骨的冷,卻有一種穿透衣衫滲入肌膚的寒。明琛把衣服裹得更緊了些。 現在不比往日了。 忘了有多少年,沒體會過這般的寒冷了吧。明琛微微起身,小心地夾起一塊碳往火爐里放,“啪”一聲,卻是摔成碎片了。 明琛嘆了口氣,頹然地放下了火夾。半晌,又重新拿起來,一點點夾起了碎碳,往火爐里扔著。也許是天寒手僵的緣故,十有□□的碎片都落到了外面。 明琛苦笑了一下,當皇帝被伺候了這么多年,最后竟然連碳都不會夾了。 勉強地讓火旺了一些,明琛小心地蹲下,把手靠近了火堆。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從身上緩緩地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宣紙,顫抖著裁成了一個紙錢的模樣,就著火燒了。 燃燒的紙錢讓炭火更旺了一些,明琛卻無心再伸手上去。他心里浮現出那張紅撲撲的俏臉。其實是格外蒼白的,但總是用胭脂珠翠渲染得格外生氣活潑,俏盈盈地笑給自己看。 這樣的雪夜,不知她在那邊是否會寒冷? 小時候她是很怕冷的。那次夜半自己睡熟,感覺一個小小的身軀鉆進了被窩,冰涼的腳丫貼到了自己的小腿上?!案绺?,好冷?!弊约嚎偸菗碜×怂?,讓她感到一絲溫暖。沒有母妃,父皇也不常來,能給他溫暖的也只有自己了。從此入睡前他都用爐火烤自己的手,想讓她入睡時暖烘烘的,可無論烤多久,一到夜半自己的體溫也是涼的。不過,夠哄她睡著的。只不過有時自己摟著她的胳膊會瑟瑟發抖。 直到有了她,他才知道有的人的體溫可以如此溫暖。名□□華的女子,跟她的名字一樣和氣,如同春暖花開。她的手總是充滿了溫暖與香氣,他握著她的手,覺得很安心,踏實。每晚他都要握著她的手入睡,如同得到了禮物不肯撒手的孩子。她笑說:“殿下,要是臣妾不在您身邊,您可怎生入睡呢?”他捏捏她的手:“胡說,你怎么會不在我身邊呢?!?/br> 沒想到,居然會如她所言。 那場病來得太突然,沒有預料。如暴雨打梨花一般,只剩散落一地的叫人無從收拾的殘局。他的春暖花開的妻子,就那樣在一個中秋月圓之夜,吉祥歡喜的日子走了。 他望著月亮,忽地想起了那句話,人有禍福旦夕,月有陰晴圓缺。 原來,是這個意思。 月滿之時,那相約攜手同看天下的人走了。月缺之時,他被擁立成了萬人之上的天子。 而他只能把玩著那方手帕?!敖饴淙锶~,能開二月花?!?/br> 現在的局面比之前更錯綜復雜,卻沒有人能與自己細細排解了。 宮中獨斷專權的夏侯家令他厭惡,而他最想憐惜的她的母家卻逐漸地衰落了。 月缺了,但他是天子啊,他為什么不能讓月重新滿回來呢? 終于,他找到了機會?;蛘哒f,他創造了機會。 她的家人,他總要看顧的。更何況,那女孩與她是如此的相似。春華,秋朧。解落三秋葉,能開二月花。她會為自己的生命吹來新的暖風的,他相信。何況,他也需要一個新的可以信任和互為倚助的氏族。 誰也沒想到,他會讓她當齋宮。他知道夏侯家對此有多不滿,可他不可能一輩子去過寒冷的生活,也不可能讓溫暖和寒冷全由別人掌控。 “一意齋宮”。這是他親自給她取的封號。 “齋宮為國祈福,要的就是一心一意?!眱苑獯蟮渖纤麥睾偷珗远ǖ貙λf。 她低頭行禮,眉宇間的柔弱和熟悉讓他想擁她入懷。他知道,三年之后,便可以了。而且曾為齋宮的身份會在一生都增加她的榮寵。 一意,一意,一心一意。 怕她不懂自己的心意,又乘無人注意時悄然對她說:“朕記得你jiejie,絕不會虧待你。只消這三年?!?/br> 聽到自己的聲音她驚慌地抬頭,如同受驚的小鹿,卻又瞬間低垂了眉宇,安安靜靜地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