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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倒下的柱間。他用力地搖動著好友的肩膀,卻沒辦法像剛才一樣將他弄醒。柱間的額頭變得冰涼,就連氣息也變得過分平緩而微弱。"……笨蛋。"斑低低說了句,手上的動作卻不再猶豫。他將柱間架了起來,在夜色里出了這棟鬧鬼的老宅,朝著外面的公路走去。六他是在行軍途中知道那消息的。那時候他們剛剛駐扎下來。親兵匆匆跑進他的帳里,匯報的時候并不敢望他的眼睛。那并不是毫無預感的結果。早在他們在別莊中離別之時,他就感到了有這種可能。「你下去吧?!?/br>他說,聲音如同落在冬日的冰上。親兵走的時候,風吹熄了燭火。「不要去。那個時候就告訴過你了……」他低聲說著,像是對著帳中無端擴散的黑暗一般。但是那是虛言。他們的胸中都燃著希求戰爭的火,只不過一個任由它燃燒,而另一個用重重的顧慮圈住了自己而已。男人曾經吟詠過的謠曲又在耳邊響起了:「一度享此浮生者,豈得長生不滅者?」**他因為胸口驟然涌起的劇痛而握緊了手中的念珠,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有聲音從黑暗的另一端傳來。「我們應立刻進軍?!?/br>他沉默著,即使某一部分的他已經理解了這句話,而另一部分的他則抗拒去接受這種建言。「那位會希望您這樣做的。一直以來……他都希望和他對陣的對手是您,不是嗎?」「退下吧?!?/br>「……信使帶來了這柄刀?!?/br>然后有什么從黑暗里亮了起來。那是一柄美麗的長刀……他認得那柄刀,從刀鞘到刀鐔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晰明了。這是那個人從來不會離身的刀。它出現在這里就意味那個消息是真的:再無轉折,也再無僥幸。他甚至可以看到那個人驕傲的神情。腳步聲從帳幕中退去了。他端坐在那里,終于伸出手去拿那柄刀。在那一刻,套在他腕上的佛珠陡然斷裂,菩提子像是無數的淚珠,紛紛滾落到了地上。柱間醒來的時候,看見坐在他床邊的斑。青年正低頭睡著,眼下有睡眠不足的痕跡。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摸斑那豎起來的頭發,然后斑就驚醒了。那一瞬間斑明顯露出松了口氣的神情,但很快就換成了固有的冷淡。"看來你沒什么事。""你背我回來的……?""怎么可能,只是到公路上。"斑說,"然后就打電話叫你家人來接了。"柱間自己坐了起來。夢境的殘余漸漸散去了,然而那種真切的情緒還停駐在他的胸口,就仿佛死別是真切發生的。如果失去了斑……不,甚至只是思及這種可能都加劇了胸口的痛楚。他下意識地按住胸口,這動作卻讓斑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真的沒事吧?""沒事……只是做了個糟糕的夢。"柱間將那些關于夢境的思緒按了下去。從他在祭典上見到斑的舞蹈的那個時候起,他就明白了胸口始終無法填滿的空洞究竟是什么。那截然不同的裝束驟然拉開陌生的距離,一瞬間斑竟變得遙遠,再不是他觸手可及的距離。為少年那種無關性別的美所震懾的同時,他忽然意識到,他是在多么恐懼著失去斑。想要更多。這種心情無可抑制,以至于他絲毫沒有考慮后果就告白了。--結果卻是斑開始躲避他。柱間只好把苦澀的心情壓回心底。他不再去打擾斑的生活,漸漸從好友的生活中步出。似乎是為了代償這點,他開始夢見久遠以前的事……"你要沒事我就先回去了。"斑從他床邊站了起來,"地產公司那邊我去交代,千萬不要再去那個地方了。"結束了。他們的眼神交換著這一點。就這樣彼此道別,回到各自的生活中去,忘記那些荒亂的夢境,忘記那些無法填滿的欲求。回到"正常"中去。斑挪開了視線。他點了點頭算作招呼,然后就朝向房門走去。下一刻,柱間從身后緊緊地擁住了他。他們貼得這么近,就仿佛兩顆心是在一個胸膛里躍動,就仿佛這些年所有的隔閡從未存在過:他們從一開始就這樣緊密相連,不曾變更過。"我喜歡你。"柱間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柱間。"這聲音聽起來并不樂觀。柱間一邊在心里感嘆著自己的無謀一邊說了下去:"對不起,雖然這一定很困擾你……但是如果現在讓你離開的話,我一定會后悔的。"斑掙開他的手臂,卻在柱間的心徹底沉落下去之前回過身,抓住了他的領口。青年的眼睛睜圓了,那與平時的斑相較是顯得有一點可愛的。柱間立刻做出了示弱的手勢:"斑……""你是認真的?""對你的事情我從來都是認真的。""六年前也是?""你不相信嗎?"柱間忽然意識到他們可能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什么,"那一天在祭典上的時候,我不是告訴過你嗎?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是你。""我沒聽見。"斑低聲地說。柱間覺得有些暈乎乎的。兩人的距離太過靠近,他竟然想不出來要咋么解釋--而這時斑就已經親吻了下來。那是一個生澀而粗暴,熱烈而又直接的吻。"……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這么笨。"在好容易分開之后斑低聲道。柱間愣了一下才笑起來:"我以為你討厭這種事。"斑哼了一聲。他并不習慣與人保持這樣的距離,正想要重新拉開距離的時候卻被柱間再次抱住了。一開始被抱住的時候斑還有些僵硬,但慢慢就變得放松下來,甚至也伸手抱住了他。柱間將頭埋在他的肩上,發出了低低的笑聲。"我們真是有點笨啊。""主要是你。不要扯上我。"斑低聲道。"是是?!瓕α?,我現在大概已經知道,在那宅子中的東西是什么了。"七雖然中間經歷了種種波折,但柱間終于通過嚴密的歷史考證論證了那棟鬧鬼的宅子其實是戰國時候初代關白的別院。而在考古學系的人前來勘探的時候,從庭院中的地藏像下挖掘出了一柄太刀。似乎是因為被裝在密封的漆匣之中,匣中之物仍完好地留存著:錦緞的刀衣已經變得脆弱,但那刀鋒卻依然完好無損。柱間和斑見到這柄刀卻是在東京某間博物館的巡回展中。根據刀上的銘文和殘留的刀鞘的復原圖形,學者已經認定,這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