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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聲啜泣的聲音,似乎離得很近,又似乎離得很遠,像是若有若無般,如果不集中精神聽,就聽不到,那人一邊輕輕的拉著他的手,一邊害怕的啜泣著,那聲音充滿了留戀。一聲一聲的,好像極力壓抑著自己,卻終究是舍不得。 那哭聲讓佟夜輝心里一陣陣難受,最后難受著醒了過來,睜開眼,屋內還是一片黑暗,床前空空如也,屋外一點點的風吹來,吹起窗簾上的飄紗微微晃動。 佟夜輝在黑暗中呆坐了一會,最后頹廢的倒回枕頭里,一會后他抬起胳膊擋住眼睛,一滴晶亮的水珠在他的眼角一閃,消失在發跡里,濡濕的胳膊上粘上的不知是誰的眼淚。 天還是黑著的時候,客廳里的燈就亮了,佟夜輝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聽著憾生起床,她走到客廳,然后開燈,有片刻的安靜,隨后一陣紙袋摩擦的聲音,憾生的腳步聲又走了回去。 佟夜輝知道憾生已經看見了他單獨放在茶幾上的那套衣服,她總是知道他要她做什么,他翻了個身,把頭使勁埋進了枕頭里。 衛生間里的水聲停了,佟夜輝翻身下床,一件件的穿好昨天的衣服,他的雙眼又恢復成古井無波般的幽深,面容刀劈斧削般的深邃,五官嚴肅而壓抑。 走到客廳憾生正好從衛生間里出來,兩人幾乎是擦身而過,憾生目不斜視,她已經換了一套衣服,擴腳的長褲,絲綢的短袖上衣,她個子高,走動間有種飄逸的味道,她走過佟夜輝,坐進沙發里,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腳面,坐在那里不言不動的。 佟夜輝洗漱出來,不用他說什么,憾生就自己站了起來,手里拿著一個扁平的手提包,里面是她mama的遺像,出門的時候她主動提了一口皮箱。 樓下的天空還沒有一點光亮,他們在去機場的高速路上迎來了天邊曙光,兩個已經走到盡頭的人卻迎著朝陽在奔馳。車里兩人一路無言,憾生始終望著窗外,靜靜的看著自己生長的城市被自己拋在身后,說不清到底是誰拋棄了誰。 B城機場出境航站的候機大廳清早也不見空曠,這里是個不會停止運轉的空間,他們來早了幾十分鐘,托運,辦手續用去了一些時間,最后還剩二十分鐘的時間里,兩人坐在大廳里,挨著極近的距離。 終于,大廳里的廣播開始開始用中英兩種語言開始廣播著憾生的航班開始安檢,看著逐漸在幾個安檢口處排成的隊伍,佟夜輝坐著沒動,他知道憾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坐的是哪般飛機。 等到安檢口的人散的差不多了,佟夜輝看著地面說道:“憾生,走吧,要登機了?!?/br> 人最少的安檢口,前面只有一個人在接受安檢,終于走到跟前,他們在黃線外站定,一直看著別處的佟夜輝立在憾生的側后方忽然開口說:“憾生,要是我現在在這里給你跪下道歉,你能忘了我所有我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們從新開始行嗎?”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帶著不真實的幻覺,憾生忍不住轉頭,然后她看見身后兩步的佟夜輝真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這男人是個再愛惜自己面子不過的人,他有多驕傲,他有多自私,這些年在監獄里,憾生想的明明白白,而這個自私寡情的男人現在卻放下自尊在她面前跪了下來跟她說:我們能從新開始嗎?憾生對上男人的眼睛。寬大的候機大廳,來往的行人忽然成了布景,置身在同一個空間里互相凝視,憾生的腦子開始暈眩。 佟夜輝的眼神里有什么在閃爍,憾生與他對視良久眼睛里慢慢升起一絲光亮,她的反應是遲鈍的,她的嘴唇動了動,佟夜輝一直目光灼灼的緊緊注視著她,就在憾生準備張嘴的那一瞬間,片刻的功夫,還沒有等憾生的話語在口中成型,他忽然就抬起右腿,姿態輕松的站了起來,起身后他還順手揮了揮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姿態從容瀟灑。 佟夜輝在憾生面前站定:“憾生,我知道你忘不了,我們沒有路走了,你保重?!?/br> 或許是傷心的已經過頭了,憾生反而沒有什么情緒的波動,她其實想對眼前的人說:“她不在乎為他做了五年牢,她真正傷心的是那五年里他沒有去看她一眼,她不在乎被他利用,她真正害怕的其實被人厭惡,拋棄。 憾生的胸口如壓著一口血,剛才的瞬間她心里曾經升起了一點希望,可這會她終于徹底的明白,剛才男人的那一跪是對她最終的驅逐和拋棄,他那一跪,不是跪給憾生的,是跪給他自己的,這樣他在將來想起自己這個人的時候,他就可以跟自己說,他已經做到最后的極致了,是憾生到最后都不原諒他。 憾生雖然是個傻的,別人她可能看的不明白,但佟夜輝她卻能把他看的通透。 憾生的神經傷的有些麻木,她機械的轉身走進安檢口,動作有些遲緩的接受了檢查,然后緩緩的往前走去,神情恍惚著沒有回頭。 佟夜輝隔著一道門目送著憾生走遠,然后不見蹤影,他轉身回頭邁步往來路走去。 機場外面太陽已經升起,天邊一大片深紅色的浮云,如鮮血一樣的鮮艷,清晨的風里,帶著意思清冷的寒意,佟夜輝抬頭望著掛著一輪鮮紅日出的天際,深吸了一口氣,從今以后這個城市再也不會有憾生這個人了。 永別了,憾生。 那邊的憾生在耳邊忽然響起一聲驚雷一般的嬰兒號哭聲,她忽然驚醒,她呆愣愣的舉目四望才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機艙里,周圍幾乎全是異色人種,陌生的面孔,陌生的語言,她內心一陣懼怕,身邊一個皮膚黝黑的婦人用她聽不懂的語言正大聲的哄著她懷里還在尖叫著哭喊的孩子。 憾生遲鈍的腦子里模糊的想著:我為什么要在這里,我這是要去哪里。正在她混沌不堪的時候,她的耳邊仿佛隱隱約約的聽見她mama的聲音,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只是反反復復的叨念著什么,讓人有種焦躁不安的感覺。 憾生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心里吶喊著:我從來就沒有恣意過,你們從來都沒讓我痛快過。 憾生沖到登機口,迎面的空姐,抓住她對她嘰嘰咕咕的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憾生越發的惶恐,她一把推開空姐,飛快的沖出機艙,身后的空姐沖著她哇哇大叫,她越發的跑的快,像后面有鬼在追。 從那天以后,憾生真的在B城這座城市消失了,只是她登上的是另外一架航班,落腳地也不是加拿大的多倫多。 佟夜輝回到公司上班,在辦公室的走廊迎面上碰見杜誠,杜誠問他:“你送她走了?” 佟夜輝點頭:“嗯?!?/br> 佟夜輝繼續往前走,快擦身而過的瞬間,杜誠語調微弱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又問:“憾生,現在什么樣?” 佟夜輝走動的姿勢停頓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