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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瑜哥兒,叫別人聽著容易覺得不尊重。 “說什么,就算我正經與侍講學士們一道,嘀咕的人還少了?”林瑜并不把這些閑言碎語正經放在心上,他上衙不滿一年,直接跳了一級從從六品升到從五品,叫這些在翰林院里要么熬資歷要么等著考試三年后方散館的人眼熱的厲害了,面上一面笑背地里說得難聽,他又不是不知道。 “懷瑾心胸氣度叫人難及?!编u溪云嘆道,換了是他,被人這么說,難免心中不樂??墒强礃幼?,林瑜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怪道他有一次正巧碰上幾個大學士,聽見他們正好說起新科狀元來,說他有古之君子風范。確是個難得的。 “只是沒必要計較,也計較不過來?!绷骤ばΦ?,“若是有人當著我的面說的話,我也會罵回去的。只可惜了,從來都沒人敢?!?/br> 今天難得的空閑,里頭沒有來喚,林瑜就與辛宗平、鄒溪云三人在書庫里頭清凈了一天。 不過林瑜的空閑,就意味著里頭的事情煩憂,以至于當今沒有絲毫的空閑和心思來找人講書。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之后,林瑜就知道有什么不對勁了。不獨是他,連其他兩位侍講學士一個都沒被召過。 在林瑜遣人慣例送綴錦閣的胭脂水粉去常府的時候,聽回來的人說,這幾日常大學士也是早出晚歸的,每日里疲憊得很。家里人也不敢問,怕是什么軍國大事。 林瑜冷眼瞧著,整個內閣還在正常的運轉,就說明不至于是什么軍國大事。最后可能的是哪邊鬧了什么災,以至于近幾年一直很空虛的國庫不堪重負。 原本以為這樣清凈的日子還得持續一段時間,沒想到窩在書庫里頭的林瑜卻又等來了小黃門。 到了書房里頭,見過禮,當今也沒什么心思多說什么,只吩咐一句隨便講些就罷了。林瑜頓了頓,就按著上一次繼續講下去。 整個書房里頭氣氛沉悶,就只有林瑜的聲音靜靜流淌。他瞧著上頭撐著頭強打著精神看奏折的當今,心中微微一動。不著痕跡地變動了一下語句陰陽頓挫,讓自己的話語盡量緩和起來,果然不多時,已經疲憊的當今就這么伏案睡去。 在一邊候著的戴權一瞧當今居然撐著頭睡過去了,只當這幾日他實在是太過疲憊熬不住了,倒松了一口氣。一邊用眼神示意林瑜,一邊靜悄悄地捧過一件氅衣來與他披上。 林瑜在發出一個輕柔的尾音之后就收了口,輕輕起身退下。 這退下還不能直接離開回書庫,而是在邊上的側屋等著。有時候有重臣臨時有事千百稟報的時候,皇帝沒說叫他回去,他就得在這里等著。 幸好側屋也是常用起居之所,一應都是全的。林瑜自個兒翻翻書籍,又有小宦官捧上香茗來,也不無趣。 當今沒能休息太多的時間,不多時他就扶著案幾撐起來,戴權忙上前扶著。 “朕怎么睡著了?睡了多久?”當今按著眉心,想想之前自己好像還在聽著林瑜的講書,可能真是累得慌了,以前可從來沒發現林瑜舒緩的聲音這么能催人安睡。 “不過一刻,皇上是累壞了?!贝鳈嘈奶鄣貏竦?,“國事重要,這龍體也該保重才是?!?/br> 當今搖搖頭,道:“大疫啊,戴權,朕又怎敢安睡?!鄙晕⒎噶诉@么片刻,他已經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就問道,“林卿呢,可回去了?” “還在側屋等著,皇上睡著,他也擔心地很,怎么會就這么回去呢?”戴權低聲道,還不著痕跡地提林瑜美言了幾句。 “喚他來?!碑斀裥牡?,聽聞林瑜常在書庫整理各種書籍,也不知有沒有看到過一些關于舊時疫病的紀錄,他知道自己是有些病急亂投醫了,但是不過白問一句,不知道的話,也可以遣他回去再找找。 哪知道等人來了,他不過不抱希望地一問,林瑜居然點了點頭,神色一如往常一般安然,毫無驚異之色。 以往只覺得這樣的神色叫人想逗他笑的當今,從沒覺得如現在這一般叫自己的覺得安定,他忙道:“快說說,都有什么?” 林瑜就撿著宋時幾次成功地控制住疫病的例子說了,隔離是老法子,還有尸體就地掩埋等。疫病可怕之處在傳染,但是如宋時以度牒相酬,每掩埋兩百具尸體之后就給一份,疫病也漸漸的控制了下來。 聽著林瑜將一件件防治措施緩緩道來,當今緊皺的眉頭慢慢松開了些許,不免開始問得更多。 “度牒倒是個好法子?!碑斀裥牡?,本朝對度牒一向管得緊,以此相酬倒不費什么。國庫也實在撥不出多少銀錢來了。 “另外食水也須得加草藥煮過再用,費不了什么什么,卻能減少未得病的被傳染上的可能?!绷骤ひ膊徽f生水里頭含有大量的細菌,特別是在疫病地區,現在還沒有細菌這個概念,直接加草藥煮熟,比較容易理解。又道,“不許再胡亂倒穢物,全部集中起來在一處。免得污染水源,一種疫病未結束,結果另一種疫病又起了?!?/br> “還有什么?!碑斀衤犃舜蚱鹁駚?,他從未想到原來古人還有這么多的智慧,只當自己忘了這一塊的寶藏,忙催著林瑜道。 林瑜也不說除了度牒是正經古人的法子,其他的都被他夾雜了私活,按著現代防止措施撿著古時候能做到的稍微改了改說來:“敢問皇上,到底是何種疫???” 當今這才想起自己光顧著叫人說話了,根本沒有和他說是什么情況,面色沉重道:“興化府大疫,是天花?!?/br> 林瑜沉默了一下,心道如果是天花的話倒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畢竟天花這種傳染病雖然可怕,卻有一個一旦痊愈終生不會再復發的特性。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外放機會,可能就看這一次了。 見林瑜沉默,當今頹然道:“毫無法子嗎?”他是知道自來天花毫無治愈之法,只有種人痘才能避免。但是在疫病已經大幅度躥開的地區,就算開始接種也來不及了。他一錘案幾,道,“興化知府該死!” 林瑜便納悶道:“天花雖不可治愈,但是一邊將已經傳染的隔離起來,一邊調集種痘大夫給還沒傳染上的種上痘,再輔以兵士鎮壓,如何會鬧到這般地步?” “林卿又怎么知道這些尸位素餐之人的心中哪有百姓,心心念念的只有官位?!碑斀褚а赖?,“等壓不住了這才上奏,原本只在仙游一縣的天花已經傳到了邊上的莆田?!倍麄€興化府也就只有這兩個縣而已。 “恕臣直言,天花可比別的無法治愈的疫病要好多了?!彪m然死亡率高,但是活下來的就能終生免疫,至少愿意前去救災的人就變多了。說著,就一行行地說起針對天花這一疫病的防治來,他想著外放,也就說得格外用心。 “林卿這就寫個條陳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