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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而……比如說吧,金正恩,他手握兵權和核武,只要沒把核彈發射向五大洲,他都能被歷史算作好人。就是這樣的,做好事的當然是好人,但克制住沒造成的壞事的也該算在內。他有那樣強大的、毀天滅地的力量,卻一直選擇做個好人,直到這一刻。他覺得不公平。周西橋決定做一件壞事。這件壞事的程度比世界上已有的任何一件壞事都來得深重。他隔著濕透了的襯衫撫摸著自己冰冷的胸口。那里有一道傷痕,是上天給他的特權。他從沒動用過,因為他聽說每一次逆轉未來都是一次毀滅世界。但他今天很痛苦,很難過。他情愿毀滅一個不公平的社會。這不是因為他自私。他仍然是個對社會有益的、值得更高評價與更優待遇的,好人。這個世界配不上他。他會去新世界當個好人。第1章周西橋,26歲。周西橋,26歲。我毀滅了一個世界?他坐在咖啡館,心不在焉地回想著。他剛剛進行了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宏大的一次大屠殺。地球上一共出現過1000億個人類個體,自然之主殺死了93%,剩下的全部死在他手里。真是個了不起的好人。他盡力不去想這個,不去想那半年里出生的孩子、拯救的生命、一切幸福的好事。只要相信世界逐漸變壞,他便有正當的理由返回過去。世界當然在變壞。至少對他,上一個世界太壞了。他想,他的生活一團糟,都得歸罪于三個月前的分手——不,時態錯誤。不是過去,已經是未來了,還剩五分鐘。他跳轉到了正確的時間。或許也不止五分鐘,他不記得了。她一直有遲到的習慣。不算嚴重,十分鐘以內,往往是因為錯估了化妝的時間。她的素顏不好看:眼睛小,皮膚很差,但化妝之后還挺漂亮的,仔細想想應該算是個不錯的女朋友。他都快忘了那天他為什么那么堅決地選擇了分手。因為她的耳光?她又是為什么打他耳光?大概還是那些事,冷淡、試探、嫉妒、爭吵、交往中的摩擦,只不過他們摩擦得比較劇烈。如果他們能坐下來好好談談,也許就不會分手,他也不會心中有氣,喝醉了酒主動挑釁混混。當然也不會感染艾滋。好的,他初步確定了自己該做的事。她來了,遲到三分鐘。她帶著一只白色的包包,放在大腿而不是桌上,這意味著她不打算待很久。他驚訝于這些他上次沒發現的細節,更強的洞察力使得他有了更多的信心。他搶在她開口之前為她點了飲料和食物,都是她喜歡的口味。這幾乎可以算作道歉了。她看起來有些驚訝,一直捏著包帶的手指也松開了。過了幾秒,她將包包放在了桌角的位置。重來一次果然是正確的選擇,他想。他決定把她當做新生活的標志——他會擁有美好的新生活,就是這樣。他沒有負氣而走,那一耳光也沒有發生。他們磕磕絆絆地向彼此示愛、做出承諾,用那短暫的柔情與擁吻遮掩此前的不滿。道歉、復合,一切順遂。倘使深夜的他或她還有意不平,那些情緒也盡數屈服于**后的慵懶。“我很累了,”她說,“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想結婚?!?/br>于是他們結婚了。幸福的婚姻生活,所有負累被乘以二再不均衡地分為二人份。她為他生下一個男孩。那孩子太調皮了,趁她出差爬上了籃球架,然后跟著籃筐一起摔了下來。他在醫院排隊繳費的時候聽到一些閑聊,說哪位好護士摔下樓梯需要護理,說哪家好醫院被瘋子持刀砍上門,又說哪個好人成了獻血時發現艾滋感染的倒霉鬼。真慘。他想,幸好他將時鐘撥回了三個月,幸好現在慘的不是他。他為那活不過45歲的倒霉鬼感到遺憾。他想當然地覺得他的平凡生活能輕易延續到壽終正寢,然而他自己也沒活到那個倒霉鬼的年紀。有一天他開始收拾全家人的保單。那是在他44歲的后半年,因為從45歲開始他需要更換險種。他翻閱著保單明細,忽然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血型,一種直觀的遺傳方式。他是A型,她是O型,AO=A/O,他的中學生物還沒忘光??蓛鹤邮荁型血。他從沒考慮過這個。之前他不知道她的血型,只知道是“熊貓血”,他以為那可以解釋一切,可搜索結果告訴他熊貓血是不影響ABO血型的。他撒了個小謊,帶著兒子去了醫院。17歲的小伙子正處于叛逆期,一臉不耐煩地采了血,還嘲笑他是中年危機。他沒興趣跟兒子聊天。從青春期開始他們就沒有和諧的父子關系,更何況此刻懷疑啃噬著他的內心?!皟鹤印?,這位家庭成員出生在他們結婚之后十個月,完美的時間。他幾乎按捺不住怒火。他焦慮地等待著,直到一周后收到了鑒定中心的電話。那天他和她都在家,他接完電話,臉色陰沉得像夏季的雷雨天。他對她怒吼著,拿出了所有惡毒的詛咒和羞辱,又在羞辱中感到一絲快意。終于有正當的理由讓他吼叫,日常生活中一直被壓抑的怒火熊熊燃燒。他揪著她的衣領,而她奮力地掙扎。他覺得自己還沒開始使用暴力,不過男女體質差異很大,對于暴力的定義恐怕也不一樣。她開始尖叫,那呼救聲令他焦躁。他試圖捂住她的嘴,而他們的——她的兒子正于此刻出現在玄關。鋤強扶弱,弒父娶母,俄狄浦斯的優秀品質。17歲的小伙子沒輕沒重,cao著一只玻璃花瓶打得他不省人事,仿佛他是什么哥斯拉怪獸。及時治療不用指望,最后的送醫也只作為減刑的砝碼。醫生認為他有可能作為植物人,終生躺在病床上,但仍有很大的希望被手術喚醒。他漂浮在半空中,奮力在手術知情書的的簽字欄比劃自己的名字——醫生當然是看不見的。醫生等待他家人的意見,而妻子陰沉地看著rou體陷入昏迷的他。“保守治療,”她說,“他有保險,我們不缺錢。植物人不是問題,我只希望他活著?!弊詈竽蔷湓拵缀跏莿尤说?,如果不考慮她嘴角冷硬的線條。她知道他知道了,而且她知道他不會原諒她和她的兒子。她希望他永不醒來。他落回那具身體里。他想,這個世界也是不公平的。第2章周西橋,25歲。周西橋,25歲。殺死上個世界的所有人不需要原因,但回到這個時間點的確有其原因。他的妻子——前妻——在那場對峙中用尖叫與嘶吼說出了她漫長的出軌史。他不知道那個給他戴綠帽子的人是誰,但他至少知道該從什么時候起開始蹲點。他監視著她,他的妻子——前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