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來握住他椅背的把手：“我們還是需要談一下。你知道你不能抱著‘反正不會管用’的想法去嘗試吧？”

又來了?！斑@跟我的想法無關?！卑灼钫f。

“當然有關了，如果你一開始就認為復健沒用的話——”

“我一開始連復健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們告訴我照做就行，我照做了。他們告訴我會變好的，結果什么都沒改變。于是他們又告訴我，那是因為我不配合?！?/br>
“那你配合了嗎？”

“……當然沒有，我哭著求他們別治好我?！卑灼钭I嘲地說。

Katie噎了一下，又皺起眉：“可是那不合常理啊，如果好好配合了，為什么在別人身上都奏效，只有你例外？”

為什么，為什么。

白祁笑了一聲，某種抑制不住的東西在往外沖撞：“這世上也有人人都能做到而你卻做不到的事，有人問過你為什么嗎？”

Katie臉色明顯變了變：“放松。我只是想看你活得快樂些，沒必要針對我?！?/br>
“你怎么沒多去幾次醫院，也許只是因為你自己不相信能奏效呢？”

“這不一樣，我跟你根本不是一個性質……”

“不合常理啊，為什么人人都能懷孕——”

“祁！”

Katie猛地停住輪椅，Oscar被拽了一下，轉過頭無辜地看著兩人。

Katie臉色冰冷，深吸了口氣克制自己：“我不敢相信你會對我說出這種話。無論你遇到過什么，那不是我造成的?！?/br>
她再也不等白祁接口，一把搶過了狗繩。

“我自己遛狗吧，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走，Oscar?！?/br>
白祁果然沒說話。哈士奇被牽走了一段，回頭叫了一聲。Katie加快了步速，Oscar卻越叫越大聲，甚至開始拉扯狗繩。

“到底誰是你主人？”

Katie惱火地回過頭，隨即倏然轉身，幾步奔回去，掏出手機就要打急救電話。

白祁一把拉住她，劇烈顫抖的五指狠狠用力，幾乎將她的手腕捏斷。

“祁，祁，看著我，吸氣、呼氣、吸氣……”Katie努力讓語聲保持平靜，一邊伸出另一只手調低了輪椅靠背，讓他躺平一點。白祁死死咬著牙關，額頭上青筋暴凸，整個人在痙攣的邊緣，詭譎的情狀仿佛有惡魔要破體而出。

Katie又要去撥號，被白祁一把打飛了手機。Oscar被唬得朝后一躥，嗷嗷直叫。Katie焦頭爛額：“好了，我不動，你放松、放松——”

白祁緊緊盯著刺目的日光，整個視野都在扭曲浮動。他一點點松開牙關，大口大口地呼吸，居然還真的放松了下來。

Katie忍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怎么回事？之前發生過嗎？”

白祁把椅背調了回去：“我不知道?！?/br>
“……不需要檢查一下？”

“不需要，我保證不會再發生?！鄙洗斡羞@種感覺還是兩年前，他在白晟無休無止的追問下捅了自己一刀之后?？偨Y經驗，白祁能感覺到自己有個臨界點，只要控制著不越過它就不會有事。

Katie面帶狐疑。

“抱歉，讓你看到這些。剛才攻擊你的話不是我本意?！?/br>
如果是別人聽見這句話從白祁口中說出來，大概會懷疑一下現實與人生。

“你的精神壓力很大，非常大。我之前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我也有責任?！盞atie嚴肅地想了想，“如果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但下次再出現這種情況，你必須讓我叫救護車，我不想當殺人兇手?！?/br>
“好吧?！?/br>
“還有，如果你真的不想復健，我也尊重你的選擇?！?/br>
白祁偏過頭：“這件事再說?！?/br>
Katie沒敢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停留，轉身去牽狗，生硬地換回了輕快的語氣：“那么你今晚是去見朋友嗎？”

“嗯，他叫Chris.也許有一天我會向你介紹他?！?/br>
******

賓館房間在三樓，自帶的小陽臺正對著波托馬克河，對岸開著繁盛的櫻花。

許辰川一行人在外頭吃完晚飯，幾個朋友跑去喝酒，許辰川一個人先回到了房間。陽臺上有一只小圓桌，他十分愜意地坐在那兒吹著夜風，默默等著時針指向十點。

【翻譯-由塔拉?！浚骸皽蕰r準點坐等二蘇！”

【后期-阿雯】：“準時準點坐等二蘇！”

【監督-路人甲】：“人都到齊了嗎？貓草，Chris？”

【翻譯-Chris】：“到~”

【翻譯-貓草】：“阿甲QAQ?。?！我剛才戳了一下大神他到現在都沒理我！大神居然這時候不在簡直不科學！”

【監督-路人甲】：“→→你確定不是因為你sao擾他？”

【翻譯-貓草】：“才、才沒有！”

【片源-二叔不是蘇】：“已調軸已上傳?！?/br>
【翻譯-由塔拉?！浚骸鞍“““『玫?！”

【后期-阿雯】：“大神好像真的不在0.0?！?/br>
【監督-路人甲】：“你們先干活，我打他電話?！?/br>
許辰川下了自己的生rou部分，吭哧吭哧翻了一段，忍不住又切回群里瞅了一眼。

【監督-路人甲】：“……不在服務區?！?/br>
【后期-阿雯】：“臥槽好可怕?。?！”

【片源-二叔不是蘇】：“字幕組大神離奇失蹤事件！總覺得可以報警了”

【監督-路人甲】：“冷……冷靜，我再問下組長?！?/br>
【后期-阿雯】：“你聽上去并不冷靜啊阿甲?。?！”

許辰川深深皺眉，摸出手機要撥電話，誰知手機搶先振了振。

[newmessage]白祁：“你在房間嗎？”

許辰川心頭狠狠一跳。

[newmessage]白祁：“下來?！?/br>
許辰川“唰”地起身，拔腿就往樓下跑去。

******

如果這是部電影，此處應有文藝抒情BGM插入。

夜晚空氣如同溫過的蜜酒，浮動著清醇的香。不只是櫻花，還羼雜了更多難以分辨的花與草木的味道。這是萬物的發情期，無數的植物散發出求歡的荷爾蒙，吸引蜜蟲而完成交配，繁衍傳承，生生不息。華美的香味涌入鼻端，讓行人醺然欲醉。

看到停在路燈下的那架輪椅時，許辰川眼中的桃花也開了。

如初見時一般無二的側影，聽見他急切的腳步聲，緩緩地轉過頭來。白祁全身沐浴在燈下，自帶柔光，愈發地像個春夢。許辰川突然有點自我懷疑，對啊，這奇怪的情節怎么想都是春夢無誤。萬一自己其實是喝高了睡在賓館房間里，這要是出點聲被室友聽去……

見他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