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我的家，從此，小齊成了我的

孩子、伴侶、朋友、弟弟、知己....我鼓勵他完成高中學業，然后服完兵役....他

成了我生活的重心，精神的依靠。雖然，他的父母曾一再希望接他回去，可是，他

卻再也沒有回到他父母身邊。

鬍老啜了一口咖啡，他注視著魯霄。魯霄的眼睛在暗沉沉的光線下發著微光，閃爍

的、清幽的。

那時候，老爹因為我太投入照顧小齊以及繪畫，他在外面又有了新歡，最后我們

協議分手，我和小齊就搬到現在這棟小公寓裡來住，小齊加入了我的生活，正好也

調劑了我當時的落寞。我們兩個都很失意，都是家庭的叛徒，也都是家庭的罪人，

我們自然而然的互相關懷，互相照顧。小齊那時非常自卑，非常容易受驚，非常神

經質，又非常怕接觸陌生人。我用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來治療他的悲觀和消沉，重新

送他去讀高中....他休學了一年。他逐漸又會笑了，又活潑了，又快樂了，又調皮

了，又充滿了青春的氣息了。很久之后，他才主動的告訴我，那闖禍的男人....

魯霄啜了一口咖啡，身子往后靠，頭仰在沙發上，他注視著鬍老。

小齊跟著我，這幾年都過得很苦，我和老爹分手的時候，老爹留下一筆錢，他說

我雖然是個壞男人，他卻不希望我餓死，我們用這筆錢撐持著。小齊一年年長大，

一年比一年英俊，我可以賣掉電視機、賣掉金飾，去給他買時髦的衣服，我打扮他

，鼓勵他交女朋友。他高中畢業后，他不想繼續升學，直接提前入伍當兵，退伍后

，我送他去正式學電子琴，培植他音樂上的興趣。經過這些年的努力，他已經完全

是個正常的、活潑的、快樂的男人了。只是，往日的陰影，仍然埋在他記憶的深處

，他常常會突發性的自卑，尤其在他喜歡的男人面前。他不敢談戀愛，他從沒有戀

愛過，他也不敢和男孩子深交，他不喜歡女人，只因為....他始終認為，他自己不

是個好男人。

魯霄停住了，靜靜的看著鬍老，觀察著他的反應。

這就是小齊的故事。魯霄低語。我把它告訴你，因為這男孩第一次對感情認

了真，他可能會成為你兒子的愛人。如果你也認為他不是一個好男孩，那麼，別再

傷害他，讓我帶他走得遠遠的，因為他只有一個堅強的外表，內在的他，脆弱得像

一張玻璃紙，一碰就破，他禁不起刺激。

鬍老凝視著魯霄，他看了他很久很久。在他內心深處，小齊的故事確實帶來了一股

壓力。但是，他想著魯霄曾為那男孩所做過的努力，想著這兩個男人共同面對過的

現實與掙扎。然后，他握著魯霄的手，撫摸著他手上的皮膚，他只能低語了一句：

我愛你，小魯。

魯霄的眼睛眨了眨，眼裡立即泛上了一層淚影。

你不會輕視那男孩嗎？魯霄問。

我愛你。鬍老仍然說，答非所問的。

你不會在意他曾經被....強暴過嗎？魯霄再問。

我愛你。鬍老接著又說：小魯，你對小齊無怨無悔的付出！我真的很感動

淚光在魯霄的眼裡閃爍，他閉了閉眼睛，用手支著頭，他有片刻垂首不語，然后，

他抬起眼睛來，又帶淚，又帶笑的望著鬍老。

濤哥，你認為....他頓了頓：胡軍也能接受這件事實嗎？

鬍老想了想，有些不安。

他們在房間裡已經很久了，是不是？鬍老問。

是的。魯霄回說。

你認為小齊會把這一段經過告訴胡軍嗎？鬍老再問。

會的。魯霄說：因為我已經暗示了小齊，他必須要告訴胡軍事實的經過。如

果....小齊真愛他的話。

那麼，我們擔憂也沒用，是嗎？鬍老沉思著說。你不愿離開畫廊，因為你要

等待那個答案，那麼，我們就等待吧，我想，很快我們就可以知道胡軍的反應。

魯霄看來心魂不定。

濤哥，你很篤定呵！魯霄說。

不，我并不篤定。鬍老坦白的說：在這種事情上，我完全沒有把握，胡軍會

有怎樣的反應，我想，這要看胡軍到底愛小齊有多深。反正，我們只能等。他說

，站起身來，他再一次為魯霄注滿了熱咖啡。

魯霄把杯子放下來，望著那氤氳的、上升的熱氣，他沉默了，只是呆呆的注視著那

煙霧。鬍老此時的眉頭微蹙，眼神深邃，魯霄看不出他的思想，於是，他也沉默了

。

一時間，室內好安靜好安靜。時間靜靜的溜過去，不知道溜了多久，直到一聲門響

，他們兩人才同時驚覺過來。貴賓室的門開了，出來的是胡軍。魯霄和鬍老同時銳

利的打量著他，他滿臉的嚴肅，或者，胡軍經過了一段相當難過的、掙扎的時刻，

但是，他現在看來是平靜的，相當的平靜。

〈十四〉

哦！胡軍看到他們，吃了一驚。你們沒有走？他說：怪不得一直聞到咖

啡的味道。

魯霄站起身來。小齊呢？魯霄不安的問，再度觀察著胡軍的臉色。我要帶他

回家了。魯霄往貴賓室走去。

噓！小舅，胡軍很快的趕過來，低噓了一聲，壓低聲音。他睡著了，請你不

要吵醒他。

魯霄注視著胡軍，胡軍也定定的注視著他。然后，胡軍對魯霄緩緩的搖了搖頭。

小舅，胡軍說：你實在不應該。

我不應該什麼？魯霄不解的回說。不應該不告訴我，胡軍一臉的鄭重，語音深沉。似乎他在這一晚之間，已經長

大了，成熟了，不再是個只有二十五歲的男人了。如果我早知道，我不會讓小齊

面對這麼多內心的壓力。七年，好長的一段時間，你知道他有多累？他才小我兩歲

，內心是那麼脆弱，卻要負擔那麼多的壓力！胡軍眼裡有著淚光?，F在，他睡

著了，請不要驚醒他，讓他好好的睡一覺，我會在這兒陪著他，你放心，小舅，我

會把他照顧得好好的。

魯霄覺得一陣熱浪衝進了他的眼眶，一種鬆懈的、狂喜的情緒一下子罩住了他，使

他整個身子和心靈都熱烘烘的。他伸過頭去，從敞開的貴賓室的門口看進去，小齊

真的睡著了。小齊的身子躺在那寬大的沙發上，身子還蓋著胡軍的外衣，他的頭向

外微側著，枕著軟軟的靠墊，面頰上還依稀有著淚痕，他哭過了。但是，他現在的

唇邊是帶著笑的，他睡得好香好沉好安詳，魯霄從沒有看到小齊睡得這樣安樣過。

好的，魯霄點點頭，對胡軍語重心長的說：我把小齊交給你了，好好的照顧

他。

我會的，小舅。胡軍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