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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這些是常備的。又讓她去端幾盆井水來,予做事的伙計小廝擦擦臉兒。 順嘴吩咐完,才對那少年道:“這是姚叔叔家的女兒,如今家里都叫她寶姐兒,你也隨著渾叫罷,我和你父親是生死之交,我們兩家也算得通家之好,平日里不必避諱,只當是你本家meimei?!?/br> 想了想,又說道:“你嬸娘身子向來不好,我家這內宅倒有一半是你meimei在打理,你若缺了什么,不好意思同你嬸娘與我說,那便問你meimei,你們兩個一般大,你也自在些?!?/br> 寶茹聽著這些話兒,雖說是給那少年說的,但從話里,該曉得的也曉得了。 姚員外又仔細思索了一下,問了一句:“我記得卓哥兒是屬羊的罷?” “是?!?/br> 這是寶茹第一次聽見這‘卓哥兒’的聲音,粗粗刺刺的,似乎正在變聲期——難不成是因為這個才話少的?寶茹心里這樣猜測。 “卓哥兒比你大了三歲,他本姓鄭,你只管叫他鄭哥哥,平日里把他做親哥哥一般對待,可不許淘氣!” “是——”寶茹故意拉長了聲音,作怪地應了——她從不淘氣的,好伐? “又調皮!”姚員外虛虛地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這meimei,家里十分溺愛,早就不成樣子了,她若捉弄你,你只管與我說!” 雖則他這樣說,但鄭卓不是沒眼色的,這不過是做父親的在說反話罷了,心里不知道多愛惜這女兒呢!他只瞟了一眼,這十歲左右的女孩兒,鮮妍明媚,可伶可俐,分明是極受寵的。 玩笑話兒說完,兩人才分別規規矩矩見了禮。寶茹問了他一些喜歡玩什么,平日里做些什么之類的話。鄭卓則是她問一句答一句,聲音低低的,不肯多說一個字。寶姐兒體諒他只怕變聲期不愿多說,便住了話頭。對父親假意埋怨道:“父親可讓我措手不及!既然有鄭哥哥的事情,路上該來個信兒??!我也好整理屋子,準備家什??!如今只怕要鄭哥哥與住后罩房伙計們先一同對付一兩日了,忒失禮了!” 說到后頭,寶茹是真的很難為情的,她家房子淺。后罩房里住著伙計,倒座里是廚房、車馬房、門房,還住著婆子小廝。正房自然住著姚員外夫婦,東廂是自己的閨房,只西廂房空著,可平日里把那里做了半個庫房使。許多不用的家具都存了進去,屋子里下不得腳,非得收拾一番,不然哪里能住人呢? 姚員外一向在這些內宅庶務上粗枝大葉,一開始瞞著姚太太出門,緣由是為了免得她啰嗦阻攔。后頭干脆打算人帶回家了再與她說,卻忘了人帶回來還要安置,要各色準備呢!遂不好意思地干笑幾聲,苦著臉對鄭卓道:“侄兒莫怪,是做叔父的疏忽了,你先委屈一兩日,且等我安排家人收拾屋子?!?/br> “叔父且別忙!”沒想到鄭卓卻阻了姚員外,他沉聲道:“我想著我就與白大哥他們住一處吧。我自知道叔父照顧我,可此番叔父帶我來湖州,又雇我進鋪子做學徒,已是給了我前程,我既是在鋪子里做事,與伙計們同住才是常理?!?/br> 鄭卓在來的船上早就問清了,湖州這邊做生意,東家要管吃住。姚家的四五個伙計并一個賬房俱住在后罩房里,除了賬房先生尊重些一人住著一間,沒成親的光棍兒兩人住一間,有了渾家的單給一間屋子,七間后罩房,盡夠住了。 他早打算好要與伙計們同住的——他若是來做親戚朋友,只盤桓幾日,自然怎樣都好,可他在這兒少說要安頓幾年,什么樣的親戚住幾年?何況他這等沒什么干系的。長久相處,一定要謹守本分——他與父親在大伯家寄人籬下十多年,人雖看著沉悶木訥,但他早學會這些人情世故了。 聽了這話,姚員外還以為鄭卓是怕麻煩自家才這般說的,還要勸他,但鄭卓依舊不肯。 與在這些事上粗心的很的姚員外不同,寶茹一聽就明白了這位鄭家哥哥是真的想住到后罩房那邊去呢。似乎挺難解的,做什么放著舒服寬敞的客房不住,偏偏與人擠后罩房呢?不過寶茹隱約明白了他的想法:做著家里的客人,又當著自家鋪子里的伙計,那到底是客人還是伙計呢?一日兩日還好,若是天長日久呢?把你做客人,便不好當伙計支使。把你做伙計,心里便芥蒂待你如此好了。還不若一開始便劃下線來,謹守本分。 ‘真是明白人??!’之后姚員外帶鄭卓去見姚太太,寶茹也就回房了。在房里她心里還如是感嘆。 沒等她感嘆完,小吉祥兒端著一只茶托進得屋來。 “寶姐兒,吃些桂花酒釀吧!” 小吉祥小心地把茶托放在寶茹面前,茶托上是一只碧熒熒的淺口瓷碗,半滿地裝著桂花酒釀,加了些碎冰,在碗壁上沁了一層水霧來。在這炎炎夏日里頭見著這樣的冰飲實在讓人心動。寶茹立刻拿了調羹舀了一大口——涼涼甜甜,還一股子酒香。 “你吃了嗎?”一邊吃著,寶茹問小吉祥。 “吃過了,在廚房花婆婆就分了我?!毙〖樾ξ?。 姚員外平安歸家立時驅散了姚家頭頂的好大一片陰云,原本小吉祥本性活潑,這些日子里也和眾人一般秉聲斂氣,可把她憋壞了。今日姚員外一回來,宅子里氣氛為之一松,現下立刻松泛起來。 “這酒釀似乎不是花婆婆的味兒???”寶茹雖吃得滿足,但覺得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味兒。 說到這個,小吉祥似乎就有話說了。 “這是自然不是花婆婆做的,老爺突然間要冰飲,廚房哪里能得?還是要散與伙計們吃,那得要多少?更別提前些日子家里亂糟糟的,竟連冰也沒訂——這如何變得出冰飲來?!?/br> 小吉祥抱怨道:“這是從巷子對面茶樓買的,茶樓東家娘子會造一手好湯水,冬日里賣熱湯,夏日里賣冰飲的?;ㄆ牌沤形冶Я藗€大銅壺去買些冰鎮桂花酒釀,給了我二十個錢,說是剩下的算我跑腿錢,去了才曉得,這樣一大壺酒釀二十個大錢哪有剩的?花婆婆也忒油滑了!” 寶茹見她撅嘴抱怨的樣子十分好笑,就與她說:“我那放零用錢的匣子就擱在了梳妝臺上,你自去抓一把吧!” “噯!姐兒,這不是幾個錢的事兒,是花婆婆忒不講究了,既是舍不得,何苦說大方話兒?” 小吉祥擺擺手,不再說這事,反倒是說起了另一件新聞。 “家里是來了個少爺吧?聽說是泉州來的呢?!?/br> “怎么?你又知道些什么?” 寶茹饒有興致地問,小吉祥是打聽八卦的能手,平日里自己的新聞大抵是從他這里得來的。若是今日她知道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也并不稀奇。 “我聽如意姐說的呢,如意姐聽白大哥說的?!毙〖榈故桥d致勃勃。姚家只用了兩個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