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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步,總算看清了客人的模樣——一對五十歲左右的Beta夫婦。大叔矮胖微禿,眼底無神,弓著背縮在后頭,不像有話語權的樣子。大媽則生了一副刻薄面相,高顴骨,尖眉峰,雙手叉腰,態度咄咄逼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鄭飛鸞留心聽了聽,青果客棧對街是一家通宵酒吧,入夜確實有些鬧騰,但是……怎么形容呢?就像被子里捂了一支搖滾樂隊,音樂悶燥而模糊,卻不尖銳,催著夜晚的空氣如波鼓動。嚴格說起來也算噪聲,可只要把窗戶關上,馬上能恢復清凈。何岸與他心有靈犀,也想到了這一點,便提議道:“你們把窗戶關一關吧。他們音量不高的,隔著窗就聽不到了?!?/br>“那怎么行?我睡覺從來不關窗的!”沒想到大媽橫眉豎眼,脾氣更差了,機關槍一樣猛懟回來:“窗關了不就沒有新鮮空氣了?沒有新鮮空氣,人都憋死了,還睡什么覺?不可能的!不關!”她態度強硬,堅決不肯關窗息事。“那……我們這兒有隔音耳塞,您將就著用一晚,好嗎?”何岸又提議。“不用,難受?!?/br>這回她連個正眼都沒給何岸。程修被氣到了,揚手護住何岸,翻了個巨嫌棄的白眼:“那您自己說吧,您怎么才能滿意?”大媽專程挑深夜鬧一出戲,等的就是程修這一問,立馬回答:“這樣吧,我也不跟你們計較了,房費全部退回來,我今天就忍一忍?!?/br>“我……cao?!?/br>程修第一個字脫口而出,第二個字用力咬碎在齒間,與何岸一對望,瞬間什么都明白了。鄭飛鸞當然也明白了,不禁啞然失笑。蹭住,真有意思。第四十六章資歷深厚的潑皮無賴,往往兼具氣勢恢宏、油鹽不進、愈戰愈勇三個特點,乍一看極為難纏,但因其眼界狹窄,且只盯蠅頭小利,就好比餓極了的魚往往貪餌,處理起來也最容易。鄭飛鸞現實中接觸這類人不多,然而套路萬變不離其宗,商人里其實也不乏此類,無非是招數玩得更體面些,鮮少親自撕破臉,論及臟的程度可能還更勝一籌。鄭飛鸞閱歷廣,手段狠,應對這些伎倆駕輕就熟,但沒等開口,程修這只充飽了正義之魂的氣球脹到極限,先他一步“嘭”地炸了。“退房費,還全退?阿姨,您看看自己還有地方貼面膜嗎?客房介紹里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這間臨街,晚上有噪音。你受不了噪音,訂靠里的房間??!”“寫哪兒了,我怎么沒看見?”大媽睜著眼睛裝瞎。程修差點一口氣噎死:“那你們昨天辦入住手續的時候,我還專門提醒過一遍呢?!?/br>“提醒過一遍?什么時候的事?誰聽見了?你!你聽見沒?”大媽甩刀似的猛地一甩脖子,問旁邊的男人。男人被她的氣焰削薄了膽子,頭都不敢抬,往后一縮,唯唯諾諾地搖頭說沒有。大媽得到證詞,立刻趾高氣昂地瞪向程修:“瞧見沒,誰都沒聽到!”“你!”程修性子直,遇到不平事就容易上火,現在被人明擺著當成傻子搶錢,那簡直活火山噴發,撩高了袖子就要開罵。何岸一把按住他,搖了搖頭,耐著性子對大媽說:“您的要求太讓我們為難了。實際上,考慮到噪聲問題,這個房間的價格本來就含有折扣,您付的已經是折后價了?!?/br>“折后價?哦,打折就有理啦,打折就可以在床邊開迪廳啦?貴的房間你們管,便宜的房間吵到睡不著覺你們也不管,專挑窮人欺負嘍?嘖嘖嘖,人長得秀氣,看不出來心這么臟,光明正大搶消費者的錢!”大媽變本加厲,嚷嚷得更兇了。程修見她往何岸身上潑臟水,怎么都忍不了了,高聲爭辯道:“什么搶消費者的錢,這叫差異定價!吵,所以便宜,不是因為便宜,所以吵,懂嗎?!”他是真給氣糊涂了,竟然試圖以邏輯服人。邏輯這東西,面對講道理的正常人可能還有點用,面對杠精,那絕對是一點水花也激不起來的。果然,大媽猶如銅墻鐵壁,任爾東南西北風巋然不動,揚手往對街一指:“我不管你們怎么處理,反正我花了錢就要住得舒服。要么讓那酒吧馬上給我停了,要么馬上退錢,不然我現在就一千字差評寫上去,再錄個視頻,讓別人看看這里有多吵,你們以后索性不要做生意了!”一千字差評。錄視頻。何岸背后一陣發寒,終于明白過來,這兩口子恐怕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專業的差評蹭住客——故意訂一間客棧里缺陷最明顯的房間,然后揪住不放,鬧一波狠的,以此威脅店家免單。視頻是什么?它看著最真實,卻也最虛假。哪怕一點點微弱的背景音,調大了音量,都會產生喧鬧的錯覺。要是真放上去了,點進來的客人一看就走,他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青果客棧剛從倒閉邊緣救回來,每一個客源都很珍貴,他們付不起千字差評的代價。“抱歉?!焙伟兑Я艘а?,“我這就去找對面酒吧商量,讓他們安靜下來?!?/br>說著轉身就往樓梯口走。程修一看他來真的,臉都嚇白了,急忙勾住肩膀把人扳回來:“你瘋了?也不看看現在幾點?那邊一群喝嗨了的Alpha,信息素跟毒氣彈一樣,我過去都得繞路,你不得被他們生吞活剝了?何岸,咱們別沖動,冷靜,保持冷靜,辦法總會有的,大不了去把戴逍放出來……”“怎么,你們客棧Omega管事???”大媽聽到程修這話,用嫌棄的眼神打量了何岸一圈。她語氣里嘲諷意味太濃,何岸當然聽出來了,但還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對,我管事。怎么了?”“難怪連個屁都談不出來!你想談,人家讓你進門嗎?”大媽斜睨著他,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家Alpha是死了嗎,要你一個Omega出來拋頭露面?!”何岸僵住了。一股屈辱的悶氣涌上胸口,酸澀而無力,堵得哪兒都難受。他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些什么,可一想到對方聲稱要錄視頻給差評,便也只說出一句:“請您不要抱有偏見。我雖然是Omega,但您的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的?!?/br>他筆直地站在那兒,背脊堅挺。燈光下薄薄瘦瘦的一道影子,被門里張牙舞爪的影子壓著,仿佛孤單的一樹松捧了滿山雪,下一秒就要折斷。“不好意思,我家確實是Omega管事?!?/br>遠處的黑暗里突然響起了一個低沉的男嗓。曾在枕邊喘息的聲音,剛一入耳何岸就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