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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都不太好,哪個都要遭罪。董天天覺得自己要是能再跑快點,說不定就能在程明雀察覺之前奔上三樓,可留著程明雀這個小怪物怎么都是個問題,難不成他還要一邊找鑰匙,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隨時準備就地遁走?不現實的,吃飽喝足的程明雀他根本打不過。然而想到這里他的思維突然頓了一下,就像觀看了一場被重新剪輯過的影片,他突然從自己的記憶中察覺出了異樣。他意識到有什么不對,這場游戲里應該不只有他們幾個玩家。他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門衛室的鑰匙在上一輪游戲里似乎被什么人拿走了,對方先他一步,并且上樓打開了通往天臺的大門。那個拿走鑰匙的人不可能是一開始位于12樓的陳彥,因為他根本來不及趕上;也不可能是已經“脫離”游戲的夏澤興,因為他沒有這么做的意義。上一輪游戲里印桐言辭含糊,只強調了“鑰匙沒了就對了”,他說“天臺的門已經開了”,卻沒來得及告訴董天天那扇門是怎么個開法。——它是被NPC打開的,還是印桐到頂樓的時候就已經開了?拿鑰匙的到底是NPC,還是和我們一樣的玩家?——還是說,這場游戲里存在既不是玩家也不是NPC的第三方?——那又是什么東西?董天天無法確定現狀,甚至一度覺得他們所有人都被陳彥騙了。他敲碎了樓梯間旁的消防栓箱,取出了里面的安全斧,腳步在樓梯口頓了一下,驀地轉身走向了電梯的方向。這地方原本是副本中的“禁區”。恐怖懸疑類的影視文學作品中通常都會有這樣的情節,配角XXX剛走進電梯,就“咔嚓”一下停電了;或者剛走出電梯,就被什么東西削下了腦袋。所以游戲里的電梯十個有九個都是案發現場,開門殺回頭殺層出不窮,陳彥在進副本之前專門跟他們強調過:“博聞樓里的電梯最好不要坐?!?/br>——可這個電梯真的“不能坐”嗎?陳醫生根本沒說。他只強調了“最好不要坐”,就證明這個東西其實能坐的,只不過由于什么原因,他希望團隊里的小伙伴“最好不要”接近。倘若陳彥騙了他們所有人,那么這個電梯對他來說肯定有著特殊含義,倘若他在上一輪游戲里通過電梯下樓取走了鑰匙,那么時間上也不能算是“來不及”。董天天越想越氣,恨不得現在就拎著斧頭砍掉陳彥的腦袋當球踢,然而他剛繞進電梯間就踩了一腳血,血跡新鮮且黏膩,空氣里還彌散著令人作嘔的鐵銹味,就像有什么人剛在這里經歷了一場血戰。——這里發生了什么?他茫然地抬起頭,伸手摁上了寫有“1”的數字按鈕。然而在他跨入電梯箱體的同時,突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電流音。那是安裝在教室里的廣播。……黃昏,18:46,三樓教室。印桐從噩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地癱在桌面上大口喘氣。他夢到了自己之前和譚笑的對話,又隱約看見了Christie那張布滿血跡的臉,相似的場景仿若一場無法逃避的夢魘,晦暗的黃昏一遍遍重演,就像有什么人在無聲地叱責著。——“這一切都是你的錯?!?/br>他趴在桌面上,卻像趴在無數道視線的中央。仿佛有什么透明的高大的怪物擁擠在這間教室里,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狼狽的模樣。——我做錯了什么?印桐茫然地喘息著,仿若一條將要渴死的魚。他聽到無數個細小的爆破聲,就像有無數只眼珠鉆出了剝落的墻皮。——它們正在看著我。——它們全都在看著我。他不敢抬頭,不敢回頭,茜色的夕陽越過玻璃窗鋪滿他視野中的地面,仿佛一條不斷蜿蜒的血河。這條河中劃過一道漆黑的身影,“咚”地一聲砸在了樓下的花壇里。印桐猛地閉上眼睛,從喉嚨里擠出了一聲模糊的“嗚咽”。他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又理不清自己為什么會產生這樣的感覺。他端坐在椅子里顫抖地捂住自己的臉,啜泣著就像個慘遭遺棄的孩子。然后在安靜的教室里,他突然聽到了模糊的“沙沙”聲。——就像有人在用粉筆寫字。印桐抬起頭,從模糊的視野中看到黑板前正站著一個孩子。它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年紀,背對著自己,蒼白的皮膚宛若新刷的墻壁,單薄的后背上浸滿了殷紅的血水。——它在寫字。印桐想。——它在黑板上,一遍一遍地描寫著我的名字。從他的角度根本看不清黑板上到底有什么,但此時此刻印桐卻清楚地意識到,對方在寫的就是“印桐”兩個字。它用那只小小的手,握著那支會掉灰的粉筆,污濁的血水混著眼淚泡濕了它柔軟的衣襟,溫暖著它留下的冰冷的腳印。它固執地描刻著那把傘下的“印桐”,就像要將自己的靈魂刻進去。印桐站起身,看著那個小巧的身影在黑板上印下了一個清晰的血手印。——他在哭。他恍惚間意識到,那些細小的啜泣聲是這個孩子憋在喉嚨里的哭音。而后突然間,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到孩子停下動作,就像是聽到什么一樣猛地轉頭看向教室門的方向。他丟開粉筆慌不擇路地向前門跑去,小巧的腳板在地上印下了一串血跡。印桐跟著孩子的動作向門外跑去,一路撞得桌椅發出刺耳的雜音。他踉蹌著就像要跟上孩子的步伐,然而心跳聲宛若雷鳴般砸得他眼前滿是凌亂的黑點,門把手仿佛越走越遠甚至漸次要沒入視野的盲區,以至于他猛地向前跑了幾步,磕在門上撞得頭暈目眩。他聽到有人在哭,聽到有人在劇烈地喘息,繁雜的聲音在他腦海中交織撕裂,最后匯成一道清晰的聲音。——“不要開門?!?/br>那個聲音說。——“不要開門?!?/br>然而他的手顫抖著失去了控制,五根手指緊緊地黏在把手上。印桐看著它們緩緩收緊而后向右旋轉,直到生銹的合頁發出一聲細小的悲鳴。——就像被刺穿喉嚨的夜鶯,在臨死前留下了最后一聲啜泣。“吱呀”門開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印桐都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忘掉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他和安祈一前一后地走在通向博聞樓的路上,聽著腳下潮濕的腐葉發出嘈雜的抱怨。博聞樓的正門就像一個漆黑的洞xue,遠遠地佇立在夕陽的盡頭,無聲地張大了嘴巴,吞噬掉來往路過的同學。他是有些打怵的,正常人在這種時候都會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