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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的聲音就像在啜泣一樣,“醫生是在給你看病,你能不能聽話一點?!?/br>“他看不好,我也沒有病?!?/br>“誰說你沒病的?你就是病了!你需要吃藥,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好好吃藥?!”“你能不能聽話一點,”她的聲音低下來,語氣里含著幾分哭腔,“對不起,對不起桐桐,對不起,我真的,我到底應該怎么做才好?!?/br>印桐蹲在地上,視線一圈一圈地描摹著地磚上的花紋,直到腿腳發麻,才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只是壓力太大了,”他說,“我只要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br>Christie交疊著手指,神情恍惚地搖了搖頭。她的眼淚始終在眼眶里打轉,睫羽一顫,那些撲簌的淚珠就會被抖落在皺成一團的裙擺上。“好不了的,”她輕聲呢喃著,“一直待在這里,你永遠都好不了的?!?/br>然而印桐打斷了她的話,固執地強調著:“我會好的,”他就像在說服Christie,也像是在說服自己,他說,“我會一點點好起來,你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他沒有抬頭,刻意地忽視了周遭細碎的雜音,血色的夕陽像是被打碎了的雞尾酒般漫過他腳下的地面,有什么東西蠕動著,發出緩慢而又黏膩的聲音。花壇邊裂開蛛網般的紋路,剝落的瓷磚碎片就像被踩碎的餅干,發黃的眼珠頂開斑駁的碎片黏連在花壇深處,它轉動著看向印桐的方向,無機質的瞳孔中就像藏著一只貪婪的怪物。而后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無數的眼珠誕生在靜謐的黃昏里。印桐蹲在那些視線中央,緩慢地眨了眨干澀的眼睛。他像是聽到有誰發出甜膩的聲音,嬌聲嗲笑道。——“我找到你了?!?/br>……渾濁的夢境瞬間散去,印桐從噩夢中驚醒,仰躺在雜物間狹小的床上大口喘息。他身上全是汗,衣服濕得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在他視野里由虛到實,漸次勾勒出黃昏下切割整齊的窗框。有個影子正映在殷紅的天花板上。印桐猛地齊聲向外看去,窗外的屋沿下堆疊著幾個箱子,花店的老板娘彎腰站在外面,正試圖把它們搬回花房。背對著他的女人體態臃腫,卻依舊還是人的模樣。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驀地松了口氣。也許是因為看到了熟人而感到安心,也許是因為脫離了幻覺而心懷慶幸。印桐緊繃的神經慢慢松懈了下來,就像破了口的氣球,整個人縮成一團窩進狹小的床鋪里。他無意識地環著雙膝,視線毫無焦距地落在床前鋪滿夕陽的地方,直到屋外傳來敲窗戶的聲音,“咚咚咚”,正好三聲輕響。“你醒了?”印桐轉頭望過去,窗臺外的老板娘沖他招了招手,聲音穿過冰冷的玻璃窗,帶著幾分模糊的笑意,“該……家了?!?/br>“什么?”他條件反射地問道。老板娘抬起手腕,笑著指了指腕內側的終端。她開合的唇齒尚未勾勒出完整的字形,便被店里的鐘聲打斷。不多不少,整整六聲鐘響。印桐眨了下眼睛,突然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她大概是想說:“六點了,你該回家了?!?/br>……“下午茶”甜品屋開在中央城最繁華的商業街上,10點開門18點關門,寒來暑往從未改變。這是件挺稀奇的事,畢竟眾所周知,新紀元后的中央城人流量位居世界第三,夜晚的商業街更是全城最熱鬧的地方。這里是生意人的天堂,每寸土地都可以用金錢來度量,很少有生意人會傻到在六點之前關門,要知道往往夜幕降臨后,才是燈紅酒綠的主場。然而印老板常年處于“很少”中的佼佼者,占據著“傻”的寶座,沒有半點讓賢的意思。盡管他本人并不是什么揮金如土的富家少爺。六聲鐘響散在冬日的寒風里,裹著店里揮散不去的甜香莫名地讓人安心。印桐換了衣服趕回店里,他還記得自己睡著前干了什么,他幫高中生模樣的小姑娘撿了她的化妝鏡和感冒藥,然后出現了幻覺,拜托剛進門的安祈照看一會店鋪。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他說:“一小會就好?!?/br>印小老板瞟了眼終端上的時間,為長達七個小時的“一小會”嘆了口氣。他想起安祈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念叨著:完了,這可不是一塊小蛋糕能補償的心理創傷。恐怕要賠上半個蛋糕柜啊。日近黃昏,店里基本沒了客人,吧臺后的高腳凳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黑色的皮質坐墊仿佛仍留有余溫。夕陽撫上商業街的主干道,透過冰冷的玻璃櫥窗漫過店里整齊的桌椅。印桐站在店里發了會呆,踩著夕陽繞到吧臺后,收拾好臺面上的器具,視線才停留在漂浮于半空的光屏上。那是他拜托安祈照看店鋪時接到吧臺上的分終端,功能與他手腕上的主終端如出一轍,然而只能接收和保存數據,并不具有發送數據的權限。印桐關掉了吧臺上的信號接收器,看著瞬間碎成光沙的屏幕落進他手腕上的終端里,彈出的提示界面顯示著【已關閉共享模式】,而后倒計時五秒關掉了提示窗口,露出光屏上布滿各種插件的待機界面。他刪掉了幾條箱庭online的推送郵件,視線停留在不斷閃爍的信息上。那上面顯示著:【有兩封新信息】。發送到終端的信息來自于剛收回的分終端,一封寫滿了店里顧客的新年寄語——無非是恭喜發財平安喜樂之類的祝福話,一封是則只有幾分鐘的簡短錄像。笨重的座鐘踩著沉重的步子緩慢前行,印桐看了眼時間,猶豫了半晌,還是點開了光屏上的錄像。出現在屏幕上的是下午的店鋪,角度和安裝在正門上的監控器重疊,大概是哪位客人錯摁了監控錄像。印桐驀地笑出聲。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太敏感了,他實在沒必要這樣戰戰兢兢,緊繃著神經好像患了被害妄想癥一樣。然后,他聽見了安祈的聲音。在簡短的錄像里,正對著鏡頭的安祈坐在吧臺后,他端坐在高腳凳上,煙灰色的眸子里含著笑,就像聽到了什么有趣的東西。“你的意思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桐桐為什么會出現幻覺?”印桐放大了監控錄像的聲音,安祈的聲音穿過店里喧囂的雜音,就像一杯加了碳酸飲料的檸檬水。“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真正看見了什么,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為什么會看到那些東西,”安祈笑了,他的聲音很輕,就像在嘲諷對方的結論,“而被你認定‘一無所知’的人里面,包括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