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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更一日低似一日,幾乎被看作賤籍。但如今卻有人寫書盛贊普通軍士們也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叫那些軍戶人家如何不感動?他們也想到邊關去,殺敵報國,當個能叫人傳頌的英雄!這股支邊的風潮不只在武人中興起,民籍的百姓們也認同英雄。他們雖不能從軍,卻有不少人到府縣衙門送糧草銀錢,支持大軍打進草原,徹底平滅虜賊。新兵尚劉大夏看著下面報上來的一篇篇文書,默默提筆,在紙上落下“搜套”二字。馬文升做兵尚時,朝廷還支撐不起一場大戰,只能從修邊城開始。若能大舉搜套,奪回河套內土地,再沿黃河外修墻,這才是徹底斷了套虜根基之策。不然的話,延、慶等城池外接沙漠,年年風沙掩墻,若不除沙,套虜踏沙入城就如探囊取物。而至沙漠更北方,黃河沿岸,反而是大片水草良田,若能將之收回,大明就有了養馬的地方。劉大夏一面寫,一面在心中分析著動兵的條件。自從有了便宜又易得的水泥筑堤壩,水旱災比往年減輕許多;且這些年自海外傳來的番薯、南瓜又養活了無數生民;各地治蝗也見了成效,饑荒、流民俱少,國庫已然十分充盈了。如今朝野議戰之聲四起,將士也肯用命,只要弗朗機炮和戰馬供應得起,便是徹底驅逐套虜,將蒙元殘部也打到“漠南無王庭”的好時機了。他寫信給楊一清,問他馬政如何,要幾年才能養得出供朝廷搜套的戰馬。三年。楊一清十分自信地寫下了這個數字。這三年間,苑馬監兩監六苑便可給關內運送近兩萬匹良馬;而到三年后,各草場所備馬匹將常有四萬之數。而且到那時候,他們不只有馬,還能有兵、有糧。他現在就已收回了本地戍守藩王和軍官們所占的牧場,逐盡了常sao擾馬場的套賊,不僅早將馬場恢復到了苑馬監初建時的十三萬余頃,嗣后又向套內筑堡筑墻,在甘、寧二府重新建起了兩座可達萬頃的馬場。那些因水土而不能放牧的荒地里,他也讓士兵們開辟軍屯,種上了大豆和番薯,取豆腐與淀粉為食。至若過于荒原沙丘等地,就不值得耕種,只叫人栽植野草、荊棘,還有甘州一帶尋來的胡楊樹,抑制風沙。如今每年春秋交際,被推到延、慶一帶城墻下的沙土已然少了許多,虜賊難以踏著沙丘進犯城池,又經不起弗朗機炮遠程打擊,已經漸漸南遷了。復套,如今已是個一眼可望見的結果,不再像數年前那樣高不可攀,只能靠修筑城墻將達賊擋在九邊之外了。劉大夏看了他的回書,便將自己的搜套書重新改寫幾處,上奏天子。弘治天子看罷,默默以書示內閣,詢問四位閣老的意見。朝廷上下,已是一心,首輔兼華蓋殿大學士劉健便代眾人應道:“如今四海升平、國庫豐足,宜應驅逐虜寇。陛下既已有圣裁,臣等便盡調撥糧食、軍械,準備這一戰吧?!?/br>朝廷上下都做了三年平賊的準備,卻不想中途出了意外,將這場戰征的時間向前提了許多——弘治十七年初冬,到歐羅巴采購武器的使團悄然乘風回到了大明。他們不僅捎來了弗朗機炮,還捎來了長逾一丈的長徑炮和此時歐洲最先進的西班牙火繩槍。這種火繩槍雖然有些笨重,卻可在三十五六丈外射穿精鐵胸甲,而大明火銃卻在二十余丈外便已射不死人了。他們用幾船絲綢、瓷器買了槍炮,還買了當地的精鐵和會鑄槍的匠人來,往后大明亦可自己鑄造這些外國器械了。還有造望遠鏡的玻璃亦是如此,雖然買不著配方,卻能拿金銀誘來玻璃坊里的匠人,以后盯著他們慢慢造就是。弘治天子當下叫人試射,看了這幾樣器械的火力后,大喜過望,立刻命兵部集匠人仿造此物。長徑炮是守城利器,天子只留了一臺在京里供人仿造,多的便和繩槍一起送往三邊,好叫軍士趁冬日訓練,到明春草原上水草不濟,馬匹衰弱時,便舉大兵搜套。此時謝瑛與兩位國舅恰已從山海關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陜西,正跟著三邊總制楊一清和陜西御史王守仁及諸將軍一起看著新送到的之山西英雄錄。大氣!精美!文畫俱優!看看他們倆參與制作的“紀實文學”,看他們寫得多細致真實,先生照著畫出來的英雄們個個兒比本人還俊秀,還意氣飛揚,難怪京里、邊關的人都愛看。謝瑛也毫不吝嗇地夸他們文武雙全,寫的一本比一本更好。將來若多琢磨琢磨文字,寫出來的稿子恐怕就能直接成書,不煩才子們多費一道手潤色了。國舅們叫他夸得心口發癢,謙虛了兩句,打著官腔道:“我們也沒寫什么,都是守邊將士們不計生死、盡忠報國,才有這些精彩的故事?!?/br>謝瑛含笑聽他們自夸,心里卻想著采訪楊一清——當初崔燮就想畫他的臉,可惜之前沒留下小照,只能畫了個背影。他心里想著崔燮的事,便對二張說:“今日陜西的各位英雄都在面前,國舅們也別怕辛苦,便即采訪起來,盡快叫諸位大人的功績也能傳至朝廷與民間知曉吧?!?/br>兩位國舅拊掌贊同,扔下新書,拿出采訪本和鉛筆,就先抓住了感情最好的王圣人,叫他給大家做個示范。王圣人也沒什么心路歷程可講,當時虜賊攻上來了,他自然提著刀就迎出去了。后來想想,其實不該提刀,還該拿只三眼銃好,打三發彈子之后還能拿銃頭當榔頭,比拿刀和韃賊對砍更得用。不過后來軍里用炮較多,他也不那么愛親自上陣了。兩位國舅邊聽邊記,寫下了王狀元這樣英雄了得的好漢也愛用火·槍的結論。往故事里添物描寫時,因采訪訪得多了,有經驗,不用王圣人自己說,他們就把人寫成了“風沙之下仍干干凈凈”、“少年俊秀,面如冠玉”、“高鼻大眼,雙眸湛然生光”的美少年。旁邊幾位太監、鎮軍看著紙上文字,對于別鎮駐守的同僚們怎么在畫兒里忽然都變成了美男子,心里就明白了三分。而后都趕緊想了想自己該畫個什么模樣——是要長須還是清須,是要威重還是俊俏,是要做儒將還是勇將……唉呀,真煩惱。眾人正給自己添著幸福的煩惱,王圣人卻偏要給他們添些不那么令人愉悅的煩惱。他看著文中那些描寫直抽冷氣,連忙叫停了他們的藝術加工:“這寫的是我么?我怎么看著像寫潘安似的?我這些日子城里城外地跑,確然曬得黑瘦了不少,全身上下只得這副牙齒白了?!?/br>張大記者穩重地說:“王兄不知,我們之前采訪過幾鎮的英雄,都說只要好看就行,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