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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燮從宮里吃了一頓出來,要他進國子監念書的旨意就發到了崔家。崔榷頓時領會到,天子是不打算因為徐氏之罪連累一家,要給他們崔家前程了。有這個得圣寵的兒子,往后人們議論起他家來,也就會更多地說崔燮受了圣恩,徐氏干的那些事慢慢也就淡了。再說圣上要抬舉他兒子,順天府還能再壓著不許他休妻嗎?往后沒了徐氏女拖累,他的前程也可展望了!果然不久之后,順天府尹便斷了他和徐氏離婚,吏部也重新議了要推升他。崔榷自問年初大計時的考評還算可以,這幾年安安生生放幾年外任,等人都忘了徐氏,他兒子再做幾件得圣心的事,他作父親的也就能再升遷回京城了。他滿懷希望地等到四月吏部推升,這回終于有他的名字在,亦是循例升了一級,外放從四品官。但那官職前綴的地名卻叫他一看便心冷——吏部公推,竟是說他在戶部管理云南稅糧軍費,熟悉人口稅務,將他發為云南布政使司督冊道參議,管理當地丈量土地,戶口黃冊登記!第73章京官選了不稱意的外官,往往在京遷延兩三個月,吏部自然就會轉推更近的官職??纱奕秳偘櫚櫭?,還沒露出推辭的意思,文選司郎中便問:“崔大人可是嫌云南偏遠,從四品的官階不高?”自然嫌棄,發往云南等同流放,他這樣的京官兒無故不該去邊陲。何況清丈土地,編訂人戶黃冊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又苦又累,還容易得罪勢家。云南多異族、多土官,他這個流官處處掣肘,做不出甚實事來。他這督冊道左參議還是個輔貳官,不管民政和學政,就是學著兒子建了圖書館,政績也得落到布政使頭上,自己能有幾分功勞?沒有政績在手里,就不能輕易升轉,難不成他還真要在云南熬個九年?他是正統十年生人,如今都四十了,身子又不甚強健,在云南那種地方熬九年還回得來嗎?他咬咬牙說:“我并非嫌棄云南路遠,可我是直隸人,依例不該選云南的官兒?!?/br>那位郎中笑了笑:“大人連累了兩位閣老上本自劾,這也是沒前例的,選官時又還提什么依例不依例的?實話說罷,這個參議還是兩位侍郎看在你從前勤謹的份兒上,勉強按著遠方選的規矩給你騰出來的。你愿意去就去,不愿去就在家冠帶閑住,也不缺國子監生和舉子挨等著要去?!?/br>云南再差,也是從四品官兒,若不去就只能以五品郎中的身份在家冠帶閑住,無論選哪樣,都看不見什么前途……他捏著文書回到家,正愁著要不要去,外面忽又報徐氏的兄弟過來鬧。徐氏家里官位雖低,兄弟、女婿卻多,有幾個混不吝的,鬧起來也是麻煩。如今崔燮正在遷安祭掃祖先,辦轉學籍的手續,收拾家業……沒有他這個叫徐氏迫害的受害者頂著,徐家來鬧得益發厲害,還威脅要上告他和徐氏一道兒圖謀那座圖書館的事。他叫這家人弄得心煩意亂,終是下了決心讓管家收拾東西,等崔燮回來就去云南。============================崔燮此時正在嘉祥屯祭祖。他回鄉后先去見了戚縣令,為這些日子連累他的事道歉。戚縣令也不怪他,大度地說:“那徐氏已不是你繼母了,她作惡與你又有何干?何況天子英明,有司秉公而斷,我也沒受什么委屈?!?/br>他不僅沒影響升遷,反而因禍得福,在吏部掛了號,往后可能還有機會調進京里。他一個監生選官的人,原先只想著能做下縣的知縣就滿足,現在卻有了京官的廣大前程在后面等著,還有甚不滿的?連他那副細瘦的身材都跟著“心廣體胖”,臉上的皺紋也平了,光彩也生了,胡須也疏得通通的,不加濾鏡就有文集封面上那么好看了。崔燮恭喜了他幾句,又把自己奉旨進國子監讀書,要回來把縣學學籍轉進國學的事告訴了他。戚縣令也替他高興,說:“當今天子圣明燭照,自不能讓你這樣的神童遺賢鄉野。你往后也要好生念書,不輟科場,別似我這樣只得一個貢監身份終老?!?/br>崔燮應道:“學生定會努力科舉,不負老大人厚望?!?/br>戚縣令如今只等著繼任縣令過來就要去山東上任,政務也不甚cao煩,就主動替他張羅了轉籍的事??h學教官和訓導雖有些可惜他不能在遷安科考,但生員貢入國子監也是本地的政績,崔燮又訂了酒席請他們,幾個清貧學官連吃帶拿,也都滿心歡喜。辦完了正事,他便帶著長隨回嘉祥屯拜祭祖先。崔源父子還在廟里替他盯著念經,京里跟來的長隨也被他支去莊子上準備晚飯和住的地方。他獨自一個人盤坐在墳前,給劉夫人母子燒了幾陌紙錢,告訴她們:“徐氏已經被崔郎中休了,陷害崔燮的罪名也大白于天下,錦衣衛判了她流放福建平海衛,她兒子送她去了。我倒進了國子監,以后還想考舉人、進士,等我當了官,自會給夫人請一任誥命……”紙錢漸漸熄滅,他用樹枝翻動黃紙,叫沒燒化的地方重新著起來??纯醇堝X燒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拱拱手道別:“以后我可能不會常來這邊,到節日還會在京里祠堂給兩位上香,劉夫人代令郎收一下吧?!?/br>山里風硬,打著旋兒地吹起紙灰,撲得他滿臉滿身都是。他甩甩袖子,認蹬上馬,騎回嘉祥屯的莊子過了一夜,轉天又去廟里接崔源父子。他們倆還住在廟里,認認真真地盯著僧人念經,計掌柜派個伙計日常通傳消息,商量印的事。之前因為崔燮進京,他們這對東主和掌柜的還商商量量地就散了不少經書祈福,崔燮到廟里時,崔源見他好好兒的,還成了國子監的監生,就在那里“佛祖”“菩薩”“關圣帝君”“真武大帝”地祝禱了一遍,要去廟里替他還愿。崔燮管不了明朝人的信仰問題,便叫他從公帳上支銀子,別拿自己的錢替他填補。崔源理所當然地說:“自是要花公子的私房銀子,我已被放出崔家,再花我的錢,神佛們就不能記公子的虔心了?!?/br>崔燮差點兒叫他嗆著,捧硯忙端過茶來,問道:“大哥你回京時還帶我們父子不?我還想跟著服侍你?!?/br>崔燮微微搖頭:“你成天不想好好念書,想服侍人做什么。這些日子我在京里,顧不上管你,如今有工夫,正好問問你:讀書讀到哪兒了?別跟我說你又讀了哪個才子新出的酸文,那個不算!”捧硯低著頭,抹抹丟丟地說:“我這些日子給你念經呢,等回頭跟你進了京,你念什么書我不就念什么書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