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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也是人之常情。公子只管叫人收拾,兌銅錢也不急,只要兌到那足額的金背錢才好,我們就在這兒專候?!?/br>兩人正說著話,崔家仆人已經架了二公子過來。崔衡腿都軟了,看見崔燮和那錦衣衛有說有笑的,一腔恐懼終于有了發泄的地方,色厲內荏地叫道:“是你!是你故意害我娘的是不是,你記恨我們……”崔榷唬得魂飛魄散,連忙叫人拿手巾堵了他的嘴,厲聲罵道:“徐氏干犯國法,罪本當誅,若非你大哥看在你這孽障的份兒上上表陳情,她焉能有活路!只怪我往日對你疏于管教,竟縱出了你這不知人倫、忤逆大哥的禽獸!”他一頭罵,一頭偷眼看著錦衣衛。那百戶便道:“崔大人也別難受,你這不是還有個孝順忠義的好兒子么。這小的我帶回鎮撫司替你管教幾杖,情管他就懂事了?!?/br>崔大人雖恨這兒子,可也是放在心尖兒上疼了幾年的,也不忍心看他挨打,捂著胸口就要回院子去,不再問此事。還是崔燮追上去找他要了贖罪銀子,倩人去換銅錢;又請老夫人安排人收拾了徐氏夫人的衣裳首飾,包了崔衡的私房;最后還給他們撥了輛車,叫兩個曾在夫人院子里干活的mama和男仆跟著跑這一趟。那些整包的首飾銀錢,他倒直接托付給了錦衣衛。那百戶笑道:“公子真是爽快人,不像那些人,拿著幾分銀子還要掖進包袱里,生怕我們錦衣衛貪圖他那點兒東西?!?/br>崔衡在旁邊氣得嗚嗚直叫,想罵他拿著別人的便宜銀子收買人心。崔燮理都不理他,對那百戶說道:“舍弟年紀太小,母親又是個女流,他們帶著銀子在外也保不住。我又不能跟著出京,唯有請大人多看顧他們母子一眼,這銀子也叫看押的人零碎給他們些,免得他們一早揮霍了,到那里連個落腳之地都找不著?!?/br>百戶道:“崔案首放心,你弟弟不懂事,我們押送的人看你的面子也會寬容一二?!?/br>他回去繳旨時便把銀子也送上去,請謝瑛安排。謝瑛問了他崔家的情況,聽得那般熱鬧,忍不住冷笑幾聲,添添減減寫進了結案的奏疏里。轉天一早,徐氏母子便離了京。崔榷也沒去送,而是又找順天府重申離婚之義。倒是崔燮主動帶人帶車出城相送,也不管那對母子見著他高不高興,盡足了他的本分。按成化天子之前的圣旨,案子結了,崔燮也就該進宮面圣了。他在禮部規規矩矩的演了幾次禮,高太監親自到門上頒旨,安排車轎引他進宮。進宮后高太監還安排了個義子領著他進覲見,一路上低聲與他說陛見的規矩,要他牢記皇家諱稱和覲見的禮儀。因背后有高公公囑托,那小太監又多提點了他一句:“在皇上面前說話千萬不可有所隱瞞,更不可作假?;薁敳挥嬢^你有那樣一對父母,只看你是個忠義有才德的少年,才要你進宮說兩句話的。義父他老人家從前給你說了不少好話,你若出了錯,他也要跟著吃掛落的?!?/br>崔燮叫他說得更緊張了,決定進殿就開這幾天記的筆記PDF,跟皇上說話前先看看皇室忌諱冷靜冷靜再開口。進了武英殿,他連頭也不敢抬,在太監的指示下跪在金磚上叩拜天子,自陳遷安縣秀才的身份。成化天子看著他頭戴紗巾、身著藍色書生長衫,越發顯得膚色如玉,身姿挺拔修長,行禮的姿態也穩重瀟灑,一派徐蘇氣度,不禁嘆道:“太、祖制襕衫,正為,叫這樣的人穿?!?/br>他不愛在外人面前說話,便叫身邊的覃太監吩咐人上了椅子,命崔燮坐下回答:“你叫崔燮,多大了,可有字么?”崔燮剛坐下就站起來了,垂手答道:“回陛下,學生今年十六歲,院試錄取后已蒙學道戴大人取字和衷?!?/br>天子低聲吩咐道:“叫他坐著答?!?/br>侍奉的覃太監是個老成溫厚的人,便代傳旨意,叫崔燮不要緊張,坐著答話即可。天子也存了幾分考校神童之意,因他是個小三元案首,便問他三試考的都是什么題目,如何破的題。這案首是崔燮扎扎實實考過來的,縱有幾分人情摻在里頭,學問其實也不弱于別人。成化天子少年時碰上宮變、廢立之事,讀書少些,服侍的太監卻都是內書房跟著進士讀書出來的,自然聽得出好歹,覃昌便低聲跟天子贊了幾句。成化帝點點頭道:“叫他作詩?!?/br>覃昌便拈了個的題目,叫崔燮作一首五言八韻的應制詩。崔燮真的得跪了,伏在地上答道:“學生不敢欺瞞圣上,學生年十四始知向學,只會作文章,不曾正經學過詩詞?!?/br>但再不擅詩詞,在皇上面前也不能跟對考官那樣磨過去,他還是按著格律音韻相法編了一首出來:“圣道開堯舜,德音化下民。武王承大命,箕子論君臣……”這詩寫得簡直跟“神童”兩個字差著十萬八千里,但勉勉強強也算首詩了。成化天子嘆道:“可知是真、沒學過。豈有,只會作文章的,神童?!?/br>覃昌立刻代天子問道:“你從前那先生不曾教過你作詩么?”崔燮垂手答道:“生員在家里讀書時,因資質愚鈍,先生還未講到經義文章??杉腋缚磳W生年紀漸長,便叫學生先回鄉觀場,學生怕時間太緊,便請先生先教作文章,待這回入場考過后,不管取得中取不中,再學作詩詞?!?/br>好個糊涂老子,不知兒子學到哪里,就敢讓他下場。這虧得是個神童,若換個別人,就這么胡學胡考,一輩子也別進學了。覃昌不禁腹誹了崔郎中幾句,成化天子也搖了搖頭,嘆道:“是先生不好。著他,進國子監,使人教他?!?/br>覃太監忙高聲代傳天子旨意,叫崔燮跪下謝恩。自有小內侍將口諭傳到內閣,由中書舍人起草詔令。崔燮條件反射地行禮,高興里還摻了幾分緊張——他寫的那么多文章才考進縣學,這就編了首不怎么樣的詩,就進了國子監了?難道天子特別愛詩人?天子愛詩人也不愛他這樣的,聽了一首之后就再也不想聽了,只叫太監問他,為什么明知繼母害他,還要替繼母上陳情表。這個大題崔燮準備許久了,應聲答道:“家母有罪于國,應受國法,此為法理;而子女孝順父母,乃是人倫天理。學生不敢為私情違法理,又不能只顧法理而罔顧天理,既無兩全之法,唯有以身相代?!?/br>成化天子問:“她不曾撫育你,你也肯,孝順?”崔燮答道:“名份在先,情份在后。昔日大舜至孝,不曾要其父母先善事他。家母之罪已有國法處置,學生作人子的又如何能跳出母子天倫,只以罪人看待她呢?”天子沉默了一陣,吩咐道:“叫他下去,賜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