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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要扶靈回鄉時,幾乎都派了人送來厚厚的儀禮,這些財帛如今都在李醫官的身上,用來支付孟太醫的喪事,剩下多的,便是在孟太醫的族中置辦一些祭田,用祭田的出產換取族中對孟太醫的祭祀。 李醫官并不是個穩重的性子,但孟太醫死后,他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手尋找“趕尸人”、置辦棺槨、找套車,里里外外,十分妥當,就連太醫局都很惋惜,畢竟太醫局現在人手少了大半,而這位醫官跟著孟太醫這么多年,醫術還是靠得住的。 但他們心里也明白,孟太醫因“八物方案”身死后,他即使能當太醫,想要再進一步或得到皇帝信任也是不可能了,如今送孟太醫回鄉好歹還得了個名聲,日后被哪家權貴請去做個家醫,不見得就比宮中差,所以并沒有怎么挽留。 李醫官扶著孟太醫的棺槨,領著一群趕尸人,披星戴月的離開了京城,向著南方而去,只是離開京城后不久,那群趕尸人就辭別而去,獨留這位“義人”在荒郊野地的亂葬崗里,守著一具薄棺。 月光下,李醫官小心地從棺槨里連拉帶抱出一個人來,赫然就是之前“中毒而亡”的孟順之! “師父,您小心!” 像是聞到了什么,李醫官鼻子動了動,再看向孟順之的腰下,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怎么又……哎!這可沒干凈的洗換衣服了!” 孟順之兩眼呆滯,嘴巴不停翕動,可對李醫官的話卻充耳不聞,古怪的猶如之前得了“離魂癥”的大皇子一般。 然而大皇子還有奴婢侍奉,好歹錦衣玉食,而棺槨里出來的孟順之,哪里還有一點點像是個活人? “師父您再堅持幾天,待我在這里刨一具尸身,再換一批趕尸人扶你的‘靈’回鄉,就去安置好你……” 他深吸了口氣,看了看月光下的亂葬崗,臉上的苦澀更重了。 “懸壺遠志……” “咦?師父你在說話?” 李醫官一喜。 “青鳥飛無主……” “什么?什么?” “彷徨生地……” “師父!”李醫官眼淚潸然而下,“您究竟在說什么??!” 死里逃生的孟順之形容枯槁,滿頭白發,整個眼眶全部凹了下去,儼然像是個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可他的表情卻異常的平靜,只是不停在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自言自語。 蒼冷的月色下,含著淚在掘尸的青年,隨意擺在亂葬崗中的棺材,下身搭著一塊白布坐著的枯瘦老頭,組成了一副詭異又凄涼的畫面。 夜風中,隱約能聽到被風吹到破碎的嘶啞詩句,飄蕩在亂葬崗的上空。 “……彷徨生地,當歸何處,忘了回鄉路……” 作者有話要說: 孟太醫做過惡事,也做過善事,惡事結了惡果,善事也有善報,但最近究竟到底是不是天理昭昭,只能讓你們自己回味。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有讀者問那首中藥組成的詞是什么意思,我就隨便說一說我的思路。這半闕詞是這樣的:“懸壺遠志天涯路,半夏里,蓮心苦,月色空青人楚楚。天南星遠,重樓迷霧,青鳥飛無主?!薄扒甯钄嗬m宮墻暮,薄荷涼,浮萍渡,腕底沉香難寄取。彷徨生地,當歸何處,忘了回鄉路?!?/br> 懸壺遠志天涯路,說的是張茜的父親告訴他你能載譽歸來,救人無數,我就把你女兒嫁給你,所以他去了所有醫者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懸壺治病,心中雖然并無悔恨,但一拿起手中的藥材,總想著遠方的佳人,所以“蓮心苦,月色空青人楚楚”。 至于“天南星遠,重樓迷霧,青鳥飛無主”也很好理解,天南星是一味藥,但我給張茜家人起名字的時候,很多是用藥材名,張茜的父親字天南,只是個伏筆,不必在意。這一句大概就是說他千辛萬苦回到經常,結果天南星避而不見,佳人不見蹤影,他想去尋覓,卻重樓迷霧,根本不是他這種升斗小民能夠探究的。反正就是苦逼。 “清歌斷續宮墻暮,薄荷涼,浮萍渡,腕底沉香難寄取。彷徨生地,當歸何處,忘了回鄉路?!币埠軠\顯,“宮墻暮”,因為靜安宮是在西邊,太陽下山的地方,所以每次抬頭去看,總是看西邊,看到日漸落幕。半夏、蓮心、薄荷、浮萍都是綠色,張茜愛綠,所以孟太醫看到他們,就想到張茜。至于彷徨生地,當歸何處,是指孟太醫已經沒有家了,山楂樹也不知道還在不在,與其去想往事,不如忘了回鄉路,先把人撈出來再說。 不要再問結果如何,我的設定里,張茜就是一個心思十分澄凈的人,對孟太醫有孺慕之情,卻沒有男女之情,而孟太醫則是執念太過,算是有緣無分吧。 小劇場: 薛太妃:(拍案指著底下的讀者)叫什么叫!張茜以后跟著我過! 第138章 尊嚴?性命? 慶州地界。 人說春雨貴如油,然而對于此時的莊揚波和劉祁來說,這春雨簡直就是一場噩夢,淋的他們瑟瑟發抖。 離之前那場屠殺已經過去十幾天了,兩個少年在禁衛的保護下往西奔逃,一路都有人追趕,禁衛越來越少,到了慶州地界時,最后一隊的禁衛只來得及將他們藏到一戶鄉野間的農家里,接著率隊去引開了追兵。 劉祁不知道來追殺他們的是什么人,但他知道這些人并非普通的山賊流寇之流,普通人絕沒有那樣的身手。 那一群黑甲騎兵倒在其次,為首那個高大的黑衣人一出手就飛劍摘了禁衛將軍的首級,這已經可以稱得上“神乎其技”。而后黑衣人身后那群裝扮各異的怪人或撒毒、或用暗器,一個照面又放倒了一片。 若不是副將看情況不對立刻帶著他們撤走,說不得他也就和那位禁衛將軍一般,被黑衣人御劍釘死在了當場。 只是這些人似乎極為擅長追蹤之術,他們一路上的行蹤總是被不停發現,好在他們藏身于農家之后開始下雨,雨水沖刷掉了他們路過的痕跡,這才總算是逃過一劫。 “阿嚏!” 莊揚波一邊哆嗦著,一邊委屈地哀求:“殿下,我能不走了嗎?這鞋好磨腳……”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草鞋,眼淚都快下來了。 他出門時,家里人怕他吃苦,身上穿的、身上帶的無不是上等貨色,一雙鹿皮小靴還是他母親親自做的,可如今,他也只能穿著路人好心施舍的草鞋走路,將一雙腳磨的又是水泡又是血痕。 “不要喊我殿下,喊我二哥?!眲⑵畎欀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