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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眾官員的閑聊吸引了劉凌的注意,不由得壓低了聲音問道:“殿下,要不要臣為您引見……” “不用,我就在這里聽聽就好?!?/br> 隨意聽到的,反倒是別人真實的意見。 這樣想來,他日后是不是該和晚上那位蕭太妃去學一下易容術?說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場。 在這樣的場合里,扮作其他人聽聽百官的聲音,不是比朝堂上聽得更明白嗎?像是那位周少卿,他在朝堂上就很少發表什么意見,是以他聽政那么長時間,竟也不知道他是個很長于分析的人物,甚至不記得他的聲音。 “那殿下隨便……” “二殿下迎親回來了!已經過了東城了!” 禮官焦急地在正廳外呼喊。 “三殿下,快出門迎接肅王妃,和迎親隊伍一起前往宮中行禮!” 親王和王妃行正禮之前,必須先入宮參拜過延英殿和宮中的皇帝與主事的妃嬪,然后再回到禮賓院行正禮。 劉凌不是劉恒,只是代替劉恒行禮,所以不能直接在宮中接新娘子,而是在禮賓院以“儀賓”的身份領著肅王妃進宮去。 劉凌精神一凜,連忙整了整衣冠,帶著身邊的從者,跟著禮官迎出門去。 直到他出了門,屋子里還有不少官員在竊竊私語。 “連領著肅王妃行禮都做不到了嗎?” “沒聽說嗎?是失魂癥……”說話的人聲音更低?!啊褪巧盗?!” “三殿下身量看起來真不像是個孩子,若不是年紀小了點,其人才相貌,其實……” “慎言!” “哎,又不是我一個人這么說……” 劉凌出了禮賓院,騎上自己的絕地,隨著一應官員一直迎到禮賓院外的曲安橋上,方和臭著臉的劉祁做了交接。 想來劉祁去昌平伯府迎親的經歷并不怎么好,才會這么一張不耐煩的臉。 新任的肅王妃坐在宮中派出的鳳臺寶駕上,四周的紗籠和珠簾遮住了她的身影,厚重的禮服也讓其他人看不出她的身材窈窕與否,一切都朦朦朧朧的。 好在劉凌也是個對這些不感興趣的人,一板一眼的按照禮官吩咐的去做,戰戰兢兢地直把寶駕護送到宮門口,就由宮中派來的女官們迎接了出來,扶著肅王妃下了車。 聽到剛剛那些官員的討論,劉凌心目中其實已然有了一個性格剛強、聰明決斷的王嫂形象,然而這位肅王妃一被扶下車,劉凌頓時有些錯愕。 這位王嫂身材高挑的很,厚重的禮服穿在她的身上也不會給人要壓垮的感覺,反倒把她襯得格外有氣度。 她的脖頸細長,一頭烏云般的高鬢和沉重的寶冠沒有讓她彎一下脖子,反倒讓她將脊梁和脖頸挺的更直。 劉凌在禮官的示意下伸出一只手,要牽著她,卻被她淡淡地拒絕了。 “殿下既然只是代替臣妾的夫君送親,那這種虛禮還是不必了吧。臣妾走的穩,無需攙扶?!?/br> 聽到她拒絕了,劉凌也松了口氣,眼角的余光不由得打量了她幾下。 聽起來,似乎是和他接觸過的宮人完全不同的性子。 這樣的女子,應該能在肅王府過的很好吧。至少很多事,她能自己做主了。 就這樣折騰了一日,劉凌像是個傀儡一般被牽著從這個殿到那個殿,又拜祭了先祖、祭過了天地,在父皇和麟德殿那邊接受過大哥才應該接受的教誨,從天不亮一直到將近黃昏,大哥的婚事才算是完成了一半。 婚禮便是昏禮,代國的正禮是在晚上進行,接近黃昏時分,劉凌又和王嫂從宮中到了禮賓院,在京中官員并宗室宗親的見證下替大哥行完了禮儀,才算是結束了這荒誕滑稽的人物。 這么一天下來,就連這種從小習武的人劉凌都汗流浹背,累的這輩子都不想成婚了,可再看身邊的王嫂,全身衣冠配飾加起來恐怕都有幾十斤重,可除了臉色蒼白了一點以外,竟看不出多少虛弱之色。 就這份毅力,也足以讓人敬佩。 臨將王嫂徐氏送入新房之前,劉凌看著這位可敬的女子,由衷的希望她能夠在嫁給大哥后過的幸福,所以真心實意地說道: “我大哥其實是個很好的人,我從小住在冷宮之中,一年只有過年宮宴之時能見到他們,我曾經受過他不少關照,雖然長大后有了不少誤會,但當年的照拂,我終生都會銘記……” 他說的是暖閣那一拉之情。 徐氏沒想到劉凌會對他說這個,愕然地偏過頭,珠冠上的珠擋立刻晃動起來,發出柔和的撞擊聲。 “人人都說大哥得了離魂癥,但我覺得他應該是聽得見的。即使真的失了魂,那魂也不會離得太遠。他會變成現在這樣,是因為他心中有太多的事情無法對人訴說,只能這么睡下去,自己說給自己聽……” 劉凌嘆道。 “有人對我說,父母會老去、子女會遠游,唯有妻子能相伴一生。從此以后,你們都有了可以互相可以訴說心事的對象,各自的煩惱,應該也會少得多了吧?!?/br> “我這做弟弟的,希望哥哥能早日醒來,和嫂嫂日后能白頭到老,相扶相愛一生,肅州雖遠,但身邊人卻近的很吶!” 劉凌恭恭敬敬地對嫂嫂行了個禮。 “我大哥,就拜托給王嫂了!” 此時兩人身邊還有不少宮人和女官,聽到這樣的祝福,都有些微微的意外。 “您的祝福,比今日其他人的富貴之言都要實在?!?/br> 珠冠后,清脆的聲音靜靜響起。 徐氏嘴角抹出淡淡的微笑。 “所謂女子,不過但求一心人,相守到白頭罷了……” 劉凌微微有些臉紅。 這些話是以前張太妃說的,倒不是他的話。 “您的心意,臣妾領了。日子是要臣妾和夫君一起過的,自然是不能過的不如意。天色已晚,您還要和二殿下一起宴請賓客,還是請回前面吧?!?/br> 她微微屈身作禮,這才風姿卓絕地回過身,入了新房所在的主樓。 ‘王嫂果然明白我的意思?!?/br> 劉凌臉上浮起了笑意,腳步輕快地回過身,回了前面。 *** 劉恒已經“失神”了好幾天了。 他其實聽得到別人說的話,也明白所有人的意思,他知道父皇曾兇狠地訓斥過太醫們無能,也聽到李明東那些可笑的主意。 他聽到了孟太醫對他的“建議”,也聽到了劉凌沙啞著嗓子喊著“魂歸來兮”…… 但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從得知母妃是被父親派去的人賜死,而不是為了他的前程自縊之后,他為之堅持的最后一點信念,都轟然崩塌了。 其實從母后被廢的時候,他就隱隱明白自己繼承皇位的可能性不大,他只是不服氣罷了。 不服氣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