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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靴后跟,站好。男人才遞來一件純白的羽絨服讓她套上,然后是手套,圍巾,帽子,紅綠針織的一套,上面有潔白的麋鹿圖案。 “快圣誕節了,”他簡單地陳述:“這一套我隨便挑的,比較有節日氣氛?!?/br> 秦珊把圍巾系好,撥了撥上面兩朵對稱的小毛球:“好看誒,”她像得到彩色糖果的小朋友一樣,喜滋滋地去看黑發青年:“這套裝備買了多少錢?我得記個賬,等我恢復記憶后,好讓我家里人還給你?!?/br> 顧和光笑了笑:“不用還了,沒花多少錢?!?/br> “土豪,”秦珊慢慢套著手套,不由地皺起眉毛。她剛才在說記賬還錢那句話的一刻,有一點簡短的片段從大腦中一閃而過,她試圖去捕捉清晰,卻又化成白茫茫的一片。 出現這類情形的時候,她都會第一時間向顧和光匯報:“顧醫生,我覺得……我好像欠過誰一大筆錢?!?/br> “嗯,我記下了,”顧和光垂眸看她的刺猬頭一眼:“你才多大,就欠別人錢?還欠上一大筆?” 秦珊展高雙臂把手套在男人眼前晃了兩下:“我這不又欠你錢了嘛,指不定我生下來就是虧欠命,真慘?!?/br> 顧和光注視著她把帽子端端正正戴好,心情突然有幾分沉重。 完全無法想象,一個中國的小姑娘,腦損傷到那種程度,也不知道從哪漂過來的,漂了多久。 根據得到的一系列信息和遭遇,他猜測她可能是人販走私的國內小孩。07年的時候,中國未成年人販賣就已成為英國兒童販賣案件中最嚴重的問題之一。 而這些被賣到國外的兒童,大多數都淪為性|奴,到色|情場所賣|yin,甚至是種大|麻。 眼前的女孩兒大概運氣好,努力從人販船上逃出來了,又或者別的,都不愿細想。 顧和光在心里嘆息,又看了女孩一眼,發現她正在非常努力地勾出下巴,去搭羽絨服的拉鏈扣齒。 因為圍巾太大的關系,團了一大圈,視線被擋著,她不方便看到上衣下擺。 “我來幫你?!鳖櫤凸庾杰浺紊?,等少女縮開手,才代替她仔細地將扣齒搭好,拉上,順手整理了一下兩側毛絨絨的大圓領。 做完這一切,他看著她說:“我跟院長申請過了,我會暫時先收養你。給自己起個名字吧,我總不能一直叫你小病人?!?/br> 秦珊在醫院的時候,顧和光都叫她小病人,而他那些同事也跟著喚她“顧醫生的小病人”,很費勁。 嗯,命名是艱難而耗時的大事,要一語中的,并賦予其力量。秦珊腦瓜里沒來由地浮出這個句子,她冥思苦想了一會: “海底撈?”嗯,她是海里撈上來的。 “……認真一點?!?/br> “這名字聽上去就很好吃啊?!?/br> “對于火鍋店來說,是不錯,但不適合當人名?!睆膶υ挼淖掷镄虚g,他越來越確定,她是個中國本地人了。 “好吧,要英文名,還是中文名?” “隨意,你覺得方便就好?!?/br> “debby?” 顧和光有些無言地回視,唇畔卻始終蘊著溫和的笑:“你才多大,就會講臟話?!?/br> “自嘲一下而已啦,”秦珊摸了摸毛線帽,這次認真回答:“叫……嗯,叫海莉好了,”她一錘定音:“諧音海里,我是從海里撈上來的,而且這名字,別人叫起來也方便順口?!?/br> 顧和光站起身,長輩那樣拍了兩下她肩膀:“好,海莉,我們現在去辦出院手續?!?/br> 他非常迅速地適應了這個新名字。 **** 冰封的關系,“奧蘭多號”被迫留在了冰島附近的挪威海。 越接近地球之極,天氣就越冷。 船員們開始四處張羅圣誕節的裝飾,鮮明的紅綠色彩和節日氣氛,能讓人的心情稍微輕快幾分。放棄搜尋秦珊后,沃夫連續幾天都在絕食,好在后來,它終于還是開始一點點接受喂食了。 因為奧蘭多告訴它,動物和人類,上天堂后,靈魂都是分開登記的。就算秦珊死了,它也未必能在天上見到她。所以它應該活下去,這樣才有一切可能,再和想念的人重逢。 小動物都比較天真好騙。 大黑狗這會正蹦來蹦去,叼著一個黃色鈴鐺和羊絨雪花片,讓胖達掛在圣誕樹上。 奧蘭多一如往年,非常閑逸地坐在壁爐前喝茶,看自己的下屬們忙碌來去,籌備著節日。 眼前的場景,跟去年此刻比起來,并無區別。 可是,就是少了點什么。 去年這會他還沒認識秦珊,什么都好好的;今年這會他失去了她,連節日都過得索然無味。他有點相信之前在推特上看到的那句話了,“你們太低估東方人的實力了,他們那里的女人,幾千年來都在傳承著一種媚術,能讓男人亂舉烽火只為博一笑”。 他覺得他極有可能,被暗中下過一種蠱,中國人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做什么事都覺得空落落的。 總覺得女孩還頂著一張dork face跟在自己身后,但實際上,回過頭,什么都沒有。 他本來就不喜歡圣誕節,很幼稚,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圣誕老人一群無聊人士還在超級滿足地腦補。 秦珊肯定是無聊人士之一。 一定會信誓旦旦地呼喚著圣誕老人,并且黏著他要禮物,如果自己隨便塞給她一點小東西,她會歡呼雀躍半天,一邊贊美“奧蘭多你是我見過的最英俊年輕的圣誕老人”。 她還會做很多適合圣誕的餐品,火腿,烤雞,色拉,鯡魚…… 奧蘭多曾經以為,時間會是最偉大的治愈者,醫人于無形。 但放在這里根本行不通,每一天,每一分鐘,每一秒,他都在想念,只有更想念,沒有能忘記,沒有能淡卻。 這種摸不到實在感的日子,像是沒有盡頭。 **** 秦珊在顧和光家里暫時定居了下來,他擁有一間三室一廳一廚的小房子,墻紙都是溫柔的奶糖白,家具是森系的原木,就跟他的人一樣。 來他家的路上,他帶秦珊去百貨商場采購,她主動要求推購物車,每次往購物車里塞自己想要的物品的時候。小姑娘都會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一眼,在征詢到同意的眼神后,她才會大喇喇放進去。 顧和光注意到,她挑選了不少自己動手制作的圣誕裝飾品,小女孩好像都特別喜歡這個。每從一個地方出來,秦珊總忘記戴手套,就讓那倆貨掛脖子上。自己臉卻凍得紅通通的,好脾氣的醫生只好停車在路邊,買了一杯熱可可給她捂手,取暖。 重新發動車子之前,握著方向盤的黑發青年側眸瞥了一眼副駕,他的小病人正咬著吸管,安靜地注視著車前窗的風景。 眼神有點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