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庭廣眾之下我又不能無視軍紀?！?/br>
    “我臉上寫什么了？”

    葉榛臉湊得更近了一點，笑瞇瞇的，“寫著‘快來親我’啊?！?/br>
    “是寫著‘我想揍你’吧！”

    “你不舍得?！彼罅四笪业哪?，更加得寸進尺，“祖宗，我歡迎你回去跟我好好算賬。昨天說的那些都不算，只要你說出我不愿意聽的話，都不算?！?/br>
    我伸手把他的大臉推到一邊去，覺得好氣又好笑。還真是個不拘小節的家伙，昨天還如我所愿呢，今天又厚著臉皮湊了上來。原來那話只有我當真，掏心掏肺的難受了一晚上。就像郭德綱說的，你無恥的樣子頗有我當年的風范。真是報應。

    不多會兒老傅吹響集合哨，卓月縮著脖子鉆進車，把手一伸，“小榛，我的手都快不會寫字了，快給我暖暖?！?/br>
    我坐在后面看見葉榛的小半邊下巴，他轉頭看了我一眼，我忙把頭轉到一邊正對著小實習生林樂傻乎乎的笑臉，不知道他在樂什么。

    “把暖寶寶貼上?！比~榛好像偷情被老婆抓住的小年輕，還有點羞澀之心，“我的皮手套里是熱的?！?/br>
    卓月終于發現后面還有第四個人，把手縮回去，有點像跟情人撒嬌被外人看見，無傷大雅地一笑而過。因為之前早就不咸不淡地寒暄過幾句，倆人又不是什么好朋友，只有林樂抱著崇拜的心態在跟卓月討論新聞的切入點和技巧。

    直到下車林樂的嘴都沒閑過，卓月非常有耐心地教導他，簡直是十萬個為什么有問必答。在修養這方面，毋庸置疑我必須向她學習。下車后她帶著林樂直接沖進村子，在工作熱情這方面，毋庸置疑我也必須向她學習。

    葉榛把我的急救包提起來，“這么重？”

    “已經算輕的了，昨天用掉了不少藥?！?/br>
    “你臉色很差，昨晚沒睡好？”

    “嗯，認床?！?/br>
    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我們開始挨家挨戶地進行搜救工作。主要是摔傷和凍傷，老鄉家都不缺糧，還可以吃凍死的家畜。不過好多天沒有蔬菜吃，小女孩上火起了滿嘴的泡，飯都喂不進去，疼得一直哭。

    我機械地拿輸液器，兌藥品，輸液，背包越來越輕，我的身體也越來越輕。

    中午吃過飯我躺在車里睡著了，醒來身上暖烘烘的，身上捂著軍大衣，腦袋下墊著葉榛修長的玉腿。他也在打瞌睡，微微啟著唇，沒防備的樣子讓我覺得很可愛。我從沒從這個角度去看他的臉，原來只覺得他的睫毛長，卻不是翹的，又密又直，像一小片黑壓壓的森林。

    這就是我的森林，是我全部的理想，和我愿意棲息一生的港灣。

    “醒了？”

    我突然不知道說什么好，身上也不想動。

    “跟我說一句話行嗎？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br>
    “什么都沒想?！?/br>
    葉榛垂下頭，指腹搓著我的下巴，微笑的樣子非常的好看。難得這樣的安靜，我心里非常滿足，往他身上又靠得緊了一些。不過也只能這樣靠著他，再近的地方我是進不去的，那是禁地，一直對我關閉。葉榛也想打開禁地的門，可是他找不到鑰匙。

    這樣的葉榛說不定比我還可憐。

    “我以前看過一本外國，的男主人公是個俄羅斯潛入美國的特務，他潛伏得很深入，在那邊結了婚，他的太太是在政府部門工作。他一直在利用他的太太，結婚也不過是掩護自己的特務身份，順便套取一些國家機密?！比~榛跟捋貓似的有一下沒一下地順毛，興致勃勃地講故事，“你猜，這個結尾會是悲劇還是喜劇收場？”

    “如果是好萊塢大片，肯定是女主人公一直知道這男的是特務，也是為了套取對方的情報，最后打了一場，在烈火中擁吻?！?/br>
    “你說的那是，這個故事不是那樣的。后來東窗事發，男主人公把他太太當做人質押著一直逃到美國西部，按照上級約定的地點乘直升機去機場，而后用真正的身份回國?？墒悄兄魅斯辛藰?，他用槍頂著他太太的太陽xue一直把車開到一條河邊，無路可走了，那個男主人公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就讓那可憐的女人自己離開。他的太太陪他逃了那么遠，沒哭沒鬧也沒說話?，F在男人叫她走，女人在后視鏡里整理了一下頭發對男人笑了?！比~榛的眼波蕩漾著，連口氣都有了幸福的感覺，“她說，我從沒想過這輩子是什么死法，不過，我覺得我死的時候，你一定在我身邊陪著我。而且這里很美，我覺得很幸福。說完女人就把車開進了河里。警方打撈到兩人的尸體，他們在車里擁抱著對方，怎么都沒辦法分開?！?/br>
    我認真想了一會兒這個故事，葉榛真沒有浪漫細胞，如果他是講睡前故事的話，怎么也應該挑或，這些又蠢又蛋疼的童話故事。

    “你難道會給小梨的睡前故事講嗎？你也太毒了，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詛咒，跟你在一起簡直太倒霉了?！?/br>
    他認真而羞澀，目光閃爍，“我的確覺得，如果跟你就這樣死了，也是不錯的一生?！?/br>
    原來葉榛說情話這么的劍走偏鋒，一開口就死去活來的，不過我卻覺得快在他的眼眸里溺斃了……我想我也是個變態。因為我的心軟得一塌糊涂，如果前面有湖也會忍不住開下去。

    最后他俯身抱住我，力氣很大，“我愛你?！?/br>
    或許等了太久，聽到耳朵里竟跟“我餓了”沒什么區別。

    “我愛你，一直愛你?！?/br>
    以前的葉榛從不撒謊，可現在我依舊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伤膼畚艺娴奶胍?，我遲疑了幾秒鐘，慢慢抱住他的背。

    【2】

    整個下午我都窩在車里睡覺，人手夠用，我身上的確不舒服，又不愿意拖累人，反正也不嬌氣，怎么都能忍得下去。葉榛離開時打開了暖氣，熱氣熏得人發昏。

    聽鉤子說他在隊里算半個傷殘人士，大家都很照顧他，什么重活累活全都不讓他干。連跑幾步傅隊都怕他累著，負重越野，從來都是傅強跑在最前面，他開車跟在后面斷后。要是有隊員發生什么意外，他就把他們拉回來，也不費勁。

    全隊都很珍惜他那幾條好不容易恢復的韌帶，把他當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那樣對待。若是以前，他心高氣傲的能接受這種待遇才怪?？涩F在的葉榛長大了，懂得什么叫現實，也懂得什么叫適可而止。

    醒來后我身上每根骨頭都是軟的，有人敲窗子，我搖下玻璃看見章魚的眉毛和睫毛上都掛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