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4
……若是我輸了呢?” “若是你輸了,便永遠留在四月谷中,無論誰來,都不能再踏出四月谷一步?!?/br> 唐緩咬了咬嘴唇,閉了眼呼出一口氣,問她:“你要與我賭什么?” “賭人?!币娞凭彵犙劭此?,四月谷主道,“從此刻起,若鐘晹綏十日之內到谷中尋你,便是你贏?!?/br> “為何用他做賭,你我之間與他又有何關系?!?/br> 聽得唐緩的話,對面之人不由嗤笑一聲,“當年你因他才入了谷,今日以此做賭,剛剛好?!?/br> 唐緩沉默,若是沒有七重夏梅或是蘭甜玉,她也沒有多久可活,無論公平與否,無論鐘晹綏來與不來,無論她今日賭不賭,其實都無太大區別。 “成交?!?/br> 這一刻開始,她好像能聽到耳邊有時間流逝的聲響,而出谷的那些日子,似乎變成了她在廊下做的一場長長的夢。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唐緩日日去溫泉池中泡一個時辰,她在明城受的那些傷,在四月谷主生平僅現的善心下,好了個七七八八。天氣好時,她偶爾去林子中采些草藥,或是在鏡湖邊曬太陽,有時也去看看水巳。 她在距離鏡湖不遠的地方建了一個衣冠冢,里面放了些水巳曾給她的舊物,她沒有水巳的衣冠,只得將這些東西放了進去。 她如從前一般,每日皆會去存書的舊屋,撿一本沒看過的書,倚在廊下的藤床上翻上幾頁。書頁空白的地方依舊有人批注,字跡熟悉而工整,正是她照著練了幾年的模樣,也正是這些不知由誰留下的舊書,陪伴了她十年的蒼白時光,這樣的陪伴,此刻似乎依舊在繼續。 待到第八日時,檐下掛的舊銅鈴被風吹響,聲音清脆不再。天地間彌漫著無盡的雨意,唐緩捧著書,卻望著那銅鈴發呆。 幾日來皆將自己關在屋中的四月谷主終于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她看著唐緩問的直接:“我有兩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唐緩的視線終于從銅鈴上移開,有些失望地確認道:“不是一好一壞?” 四月谷主嗤笑一聲,到底“嗯”了一聲。 “那就先聽更壞的那一個罷?!?/br> “你的心上人,又被逼婚了?!痹捖鋾r,唐緩手中的書冊“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撿,卻被人搶了先。 四月谷主隨意翻了翻手中的書,然后又扔回給唐緩。唐緩的食指輕輕滑過封皮的字跡,篤定問道:“穆玥瀾?” 四月谷主竟是破天荒地對她生出一絲憐惜來,言語間不再是冷嘲熱諷:“穆姜竟用曾經的青州六城做嫁妝,只為了他唯一的女兒可以嫁給意中人?!?/br> “青州六城?”唐緩記得,璃國的六州中,并無青州。 “襄國被鐘氏滅后,鐘揚飛下令絞殺酆氏皇族的所有人,當時除去酆紫香,得以逃過一劫的人,還有一個酆俊廣。酆俊廣曾與現在的益國國君穆姜為刎頸之交,穆姜當年聽聞他有性命之憂,便帶兵來救人,最后不僅救走了酆俊廣,還順帶打下了邊境的青州六城。如今酆俊廣在益國娶妻生子,做了益國的平安侯?!?/br> “竟是這樣?!比绱苏f來,酆俊廣竟是鐘晹綏的親舅舅。 “酆俊廣,他是鐘晹綏的舅舅,也是酆暥的叔叔?!彼脑鹿戎魉坪蹩创┝颂凭?,出人意料地補充道。 “酆暥?”唐緩有些意外,她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四月谷主抬了抬下巴,“你手中的書,就是他留下的。那個屋中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舊物?!?/br> 唐緩心中一松,她今日終于知道了感激之人的名字,“他如今在哪?若有機會……”話到此處卻突然心中一涼,酆氏,只剩酆紫香和酆俊廣…… “他母家式微,才華被襄國的鐘皇后所憚,死于天啟七百二十年?!彼脑鹿戎髂罅四竺夹?,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第二件事,我又配出了一種□□,趁著勝負未分,你先試試?!?/br> 唐緩驀地睜大眼睛看她,唇角卻抿得死緊,果然是……稟性難移。 這一次依舊如從前一般,毒.藥參在飯菜中被服下。直至吃完午飯,唐緩才意識到她已經將藥服下。唐緩曾問過,為何不直接讓她口服,四月谷主卻回答她,下毒需要偷偷地下。 午后天氣放晴,唐緩索性又回到了藤床上,她有些奇怪,這一次身體竟然沒有任何不適之感。她拾起早上看的書冊,剛一翻開,字跡卻被血跡化開,她伸手去抹鼻子,滿手是血,想開口說話,一張口卻噴出一口血來 ,此時,便是連心跳也漸漸緩慢下去。 唐緩此番失去意識前,最后的想法是,那女人這一次莫不是來真的罷? 鐘晹綏跟著段箏歌入谷時已是深夜,在第十日還剩下一刻鐘的時候。四月谷主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二人,瞟了眼唐緩的方向,面無表情道:“真是走運?!闭f完便轉身進了屋。 二人順著方才那一眼的方向看過去,終于看到了躺在藤床上的唐緩。鐘晹綏放輕腳步走過去,段箏歌想了想,到底忍住了沒有出聲。 此刻月色甚好,鐘晹綏看到唐緩安靜地閉著眼,月光灑在她臉上,讓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真實起來。她面上沒什么表情,鐘晹綏想了想,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她的手依舊冰涼,卻與平常涼的有些不同。鐘晹綏想將人抱回屋里,彎腰時卻看到了她衣襟上的大片血跡。 動作驀地一頓,鐘晹綏自己也不曾發覺,他伸出的手竟有些顫抖起來。 開始只是輕輕地搖了搖唐緩的手臂,藤床上的人卻絲毫沒有反應,鐘晹綏增大了力氣,只是無論他怎樣叫她,面前之人都沒有反應。 段箏歌也走過來,看著唐緩慘白的臉也是一愣,心中有些沒底道:“人已經帶你找到了,不管是生是死,你之前應允的事可做不得悔?!?/br> 鐘晹綏將人抱起,側頭看了段箏歌一眼,然后朝著四月谷主的屋子走過去,走至跟前時,抬起長腿一腳踹開了房門。 這一聲動靜太大,屋里屋外的二人齊齊看向鐘晹綏,一人驚訝一人皺眉,唯獨唐緩,依舊緊緊閉著眼。 鐘晹綏看著屋里的女人,問道:“她怎么了?” 四月谷主嗤道:“她死了?!?/br> 鐘晹綏似乎花費了許多時間才聽清楚這簡單的三個字,然后便如一尊雕塑一般,僵直著脊背立在那里。這一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胃里卻突然泛起一股惡心之感,一瞬間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吐出來。 “你我都早知她會死,如今只不過提前了些,又有何意外?!彼脑鹿戎魃锨皟刹?,鐘晹綏卻緊了緊手臂,他貼了貼唐緩冰涼的臉,轉身便走。 “你去哪里?” “救她?!?/br> “若是救不活呢?” “那就與她葬在同一處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