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6
緊接著終于堅持不住松了手,整個人瞬間便沒入水中,在巨大的轟隆聲中連落水聲都未聽到。 唐緩此時又想起之前問亓芊的問題:“你會水嗎?”她沒得到亓芊的回答,此時此刻,只希望答案會是肯定的。 唐緩的姿勢從抱著欄桿變成了扒著欄桿,滿場的狼藉中,她看到不遠處的亓茗松開了原本抓住的木欄,仗著功夫傍身,順著平臺的傾斜滑到唐緩身邊,只是,這眉頭緊鎖的人無心顧及周遭的一切,似乎也忘記了她們到場時,那些在亓芊面前故意詆毀他只為討好那位得寵公主的難堪。他大致估摸了亓芊落水的位置,然后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這一瞬間,唐緩使出最后的力氣,在平臺邊緣搖搖欲墜,卻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眾人所看到的亓茗的憤怒和失望,他的在意與悲傷,被包裹在其中的緣由,在落水的這個時刻,終于被剝開,似乎已露出它原本的樣子來。 此時,滿場中看起來最不吃力的當是段箏歌,雖然他也需要抓住固定之物來穩住身子,卻看起來并不驚慌著急。岸上的救援應當不久將至,只是不知,最后葬身亂石之中的,又有幾人。 唐緩扒著欄桿的手臂已經抖得rou眼可見,她咬緊牙關,只想再堅持一下,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她能感受到水面涼氣的侵襲,她也知道,此時全身上下的皮膚定是布滿了紅疹,連眼睛,應當也在充血后變得如怪物一般,這是她服下菇類之后的癥狀,從無意外。 她此時在想些什么呢? 想瞿如宮后山的鳥,也想四月谷春天的花。那是她珍惜的喜樂時光,因為有人在鳥鳴中暢快地笑,也有人在花香四溢里向他溫柔招手。她這一路并不平順,卻讓她有了一種匪夷所思的滿足。 腦子已經快要窒息,她勉強扭了頭,血紅的眼正對上一雙目光流轉的眸子。 段箏歌向岸上望了望,見救援之人已經開始讓小船下水,心中一定。他轉回頭,便看到了那雙目赤紅的姑娘。 他有耳聞,那是伯成侯的小女兒玉媗郡主,與他從無交集,只是,她看向他的目光,像極了盤踞在他回憶中的那個人,盡管他知道那個人正萬無一失地待在他的驛館中。 身體快過思考,唐緩的手從圓木上滑落的那一瞬,段箏歌足尖點地幾個起落,在唐緩落水的瞬間,將她攔腰擁進懷中,用手護住她的頭,與她一起落進了冰涼刺骨的湖水之中。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唐緩在眩暈中清醒了些,待她看清眼前張揚的紅色衣衫,卻不由地身子一僵。段箏歌許是感覺到她的僵硬,微微調整了姿勢,盡量避開砸落的碎石,帶著她向水面游去。 從一處僻靜的地方游到岸邊,段箏歌將唐緩拖到岸上,然后再無暇顧及往日翩翩公子的形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唐緩吐出幾口水后,伏在地上干嘔起來,只覺得要把胃給吐出來。 許是在水中泡過,唐緩的人.皮.面.具邊緣有些脫落,段箏歌余光瞥見,趁唐緩不注意,伸手將其徹底撕掉,看到唐緩的臉時,不由地怔了一怔。 唐緩神志已不甚清晰,只下意識地轉了頭,便見段箏歌手指挑著那薄如蟬翼的面具,有些玩味道:“我倒是不知,小緩兒你還有這等偏好?!?/br> 他的話好似從天邊傳來,唐緩臉熱的厲害,身上卻如墜冰窖,看著段箏歌那一張一合的嘴唇,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將他的嘴唇輕輕捏住,眼睫微闔喃喃道:“水六……你吵死了……”她吐字越來越輕,最后徹底暈了過去。 亓芊被亓茗帶到了岸邊,尋到這處時,便見段箏歌抱著暈過去的唐緩,怔怔地坐在地上。 亓芊看了看被撕掉的面具,心下一嘆,誠如唐緩所說,今日她是去不成伯成侯府了,最初的計劃十成十落了空去。她清了清嗓子才上前,段箏歌聞聲抱著唐緩起了身,讓亓芊也是一愣,末了低聲道:“陛下將唐姑娘交給我便好?!钡攘嗽S久,不見段箏歌有松手的意思,也不再催促,只道:“陛下請隨我來?!?/br> *** 此番昏睡竟然無夢,對唐緩來說實屬罕見。她睜眼時,只覺好似睡了個好覺,看到床帳的蓮花紋頂,頓時認出了身在何處——這是她最初隨鐘晹綏下榻驛館時的房間。 她側頭向屋中看去,一人立于窗邊,身姿挺拔,在晨光微熹中仿佛褪去頑劣與狠厲并存的偽裝,純凈的不似凡人,卻不是她此時思念的人。 段箏歌聽到些微的聲響后轉了身,他此時罕見地披著一件素色外袍,唐緩詫異于他此時看向她的眼神,竟與最初的鐘晹綏有些相似。 他慢慢走近,眸色幽深,緊盯著唐緩的雙眼,一字一頓緩慢問道:“你是誰?” 這一句話不知從何處所起,自然叫人不知從何處來答。唐緩費力地撐起半邊身子,驚訝地看著段箏歌上前,將軟枕放到她背后,讓她靠住。 唐緩下意識地向后挪了挪,段箏歌眉心微蹙:“你怕我?” 這問話簡直如白問一般。 自那日在懷城內使府差點喪命于他手,唐緩便不能不提防他,只是一向她為魚rou,人為刀俎,防不住便也只得認命。 “陛下認為我是誰,我便是誰好了?!碧凭徳捖?,便見段箏歌上前,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剛想開口,門卻被人從外推開。 樓大夫端著藥碗跨進門,看清屋內情形時未動聲色,見段箏歌放開了手,便微微笑道:“我估摸著該清醒了,便熬了藥來?!闭f著將碗遞給唐緩。 碗身溫度適中,唐緩了解樓大夫的醫術,不待多言,端著碗一飲而盡,末了咧著嘴吐著舌頭,連呼幾句“好苦”,左手不斷扇著,右手卻伸到樓大夫跟前。 樓大夫無奈,只得摸出兩顆梅子放入她手心,“都多大的姑娘了?!?/br> “便是變成老太婆,苦的依舊是苦的?!碧凭徴f完,趕忙將梅子含了,鼓著腮幫子問他:“鐘……王爺呢?” 這一問,便叫樓大夫面上笑意淡去許多,他看著唐緩一無所知的樣子心中一嘆,礙于段箏歌在場,到底未多說什么。 此時卻有人從門外走進,唐緩定睛一看,立即冷了臉,楚六卻似乎心情甚好:“你這香菇包子,真是會給王爺添麻煩,早知如此,當日在……”說到此處驀地頓住,話鋒一轉,又道:“王爺昨日早上在公主府未尋到你,回到驛館打了招呼便啟程,說是要去頻州赤嵚山尋人。段公子帶你回驛館后,樓大夫派人去給王爺傳了話,估計王爺便又披星戴月地往回趕,此時應當也快到了?!?/br> 不光唐緩,便是段箏歌也未料到,鐘晹綏昨日缺席,只是因為區區這一個小丫頭。 唐緩一時心中歉然,她知道即便心中有再多猶疑,她也應當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