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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檢查了你車上的線路,基本排除了人為制造車禍的可能性,但是你車胎上的擦痕和車頭車尾的維修狀況讓我放心不下你一個人開車,起碼是在今天?!?/br>“手術時長預計是兩個小時,不要想太多?!倍杞o辜安楓理了一理衣角,然后隨手摸了摸他腦袋,嗯,一手硬茬子,沒以前的小順毛手感好了,“康復后堆成山的工作在等你呢寶貝?!?/br>辜安楓很淡地笑了一下,突然握緊了董黎的手,“董大,如果手術失敗...”“別做糊涂事,別讓我后悔認識你,董大?!?/br>董黎愣了一下,反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慰道:“當然不會,我是誰啊?!?/br>直等到辜安楓進入手術室,他才輕輕摩挲著剛剛被握住的那只手,起身冷冷地問一直倚在墻邊看熱鬧的褚蘊:“你來干什么?”第六十一章褚蘊一身黑色的裙裝,手里捧著一束白色的玫瑰,如同一個幽靈,默無聲息地立在那里。她笑起來,驕傲中帶著點蒼涼:“別緊張,我不是因為辜安楓才穿成這個樣子?!?/br>“我穿喪服,是因為,褚家終于打撈到了我哥的遺骨?!?/br>這石破天驚的一句,換回來的卻是響亮的一巴掌打在她素凈的臉上。把她打得一個踉蹌,退了幾步,仍是仰著臉倔強地看著董黎。董黎收回他的手,毫無動容的樣子,冷冷地說:“逝者為大,別編這種謊話來侮辱他?!?/br>“在你看來,他當然最好是埋骨在大海的深處,或者早被鯊魚一類的海中生物啃噬凈盡,這樣他就永遠是你記憶里那個一塵不染的褚風,”褚蘊不帶什么語氣地說,“但是世界上果真是有奇跡,四個月前,一個探險家在東海岸周邊尋找古代沉船的時候,在破損的船艙里發現了一具殘缺不全的尸骨。因為裝束太過現代了吧,所以會猜測是溺水的人漂流到這個地方來的,他采集了一些DNA,然后很快聯系到了我們。而他所拍攝的沉船照片和DNA檢測報告我都發到你的工作郵箱里了,我猜李汐子已經查收了,但是沒有告訴你?!?/br>董黎側過身去看站在后面的李汐子,那姑娘倔強地咬著嘴唇,毫不示弱地瞪著褚蘊。“今天是我哥入土為安的日子,四個小時后真正的葬禮就開始了。從這里到舊金山,最近的航班大約五個小時后到達。不過,如果現在你同我一起乘私人飛機走,還能來得及見他最后一面?!?/br>“董黎,你敢不敢跟我賭這個萬一?”她眼里似有淚水閃動,“十年,大家都變了,他還在海底等你?!?/br>董黎似是沉默了一瞬,然后他緩緩地問道:“褚蘊,你為了什么呢?”“你先去試探辜安楓,暗示他在我心中不過是褚風的替代品,今天又來讓我做選擇。難道只是想證明,過了這么多年,我最愛的人一直是褚風嗎?”褚蘊不說話了,一雙大眼睛有些神經質地盯著他。“你覺得他們兩個像,是因為你和安安不熟。其實他們倆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他不知道想起來什么,輕輕地笑,“可能外貌上有相似之處,但是容西園在的話,他會告訴你,我在娛樂圈浸yin十年,遇到過更像褚風的男演員多了去了,我并不是在找一個褚風的影子?!?/br>董黎有點想抽煙,他有近十年的煙癮,但是最近已經戒掉了。他在手術室前的長椅上坐下,揚起下巴來看著褚蘊,露出一個自嘲的表情:“其實你不用給我出選擇題,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我這輩子最愛的人現在就在手術室里,如果手術失敗的話,我也不會獨活。十年前我不會為褚風這樣做,而現在是辜安楓的生死關頭,我哪都不會去?!?/br>“這個答案,你滿意嗎?”褚蘊走到他面前,蹲下來看他的眼睛,歪頭問:“為什么不是我哥?董黎,你告訴我,我哥不是因為愛你所以才出事的嗎,為什么,你輕輕松松地,就可以移情別戀?”她的眼神中出現一絲瘋狂,像是沙漠上突如其來的風暴。董黎鎖緊眉頭,不可思議道:“褚蘊,你瘋了吧。褚風他當初輕生是因為公司股東抽逃出資,和我們倆的私人感情并沒有關系?!?/br>褚蘊怔了一下,古怪地說道:“你說,我哥是自殺的?”董黎頭痛起來,他一下一下揉自己的太陽xue,語氣有些沙?。骸笆昵?,公司剛走上正軌……”他閉上了眼睛,卻阻擋不住,往事又像長夜一樣降臨,將他吞入深不可及的黑暗。2007年的冬天,可能是二十一世紀以來最為傷痛的時候。整個美國,或者說整個世界,都籠罩在次貸危機的陰影下,天天都能聽到哪一個知名公司或銀行又面臨破產的消息,股市狂跌,失業率飆升,硅谷也不好過,但是起初,這場災難并沒有給還年輕的董黎帶來影響。他所就職的創業公司看起來并沒有受到什么沖擊,二十三歲的董黎只關心技術,對經濟一竅不通。他有一天帶著憂慮之色詢問褚風,褚風揉了揉他的頭發,笑著說:“就算公司倒閉了,我還養的起你?!?/br>董黎拍掉他的爪子:“我是一個擁有碩士學位的男人,自力更生是我在這個社會的立足之本?!?/br>褚風攤手:“誰知道呢,現在斯坦福的博士都在西雅圖開出租車?!?/br>“那也不需要雇主對我的生計負責任好吧!”褚風抓住他的手,還是笑瞇瞇的:“就是雇主嗎,你每天上班的時候蹭的誰的順風車?”董黎的神色變得有一點不知所措,褚風嘆了一口氣,看了眼手表:“我得趕去機場了,把耳朵準備好,回來有話跟你說?!?/br>董黎看著被他握住的自己的手:“現在說不行么,誰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褚風搖搖頭:“現在不行哦,我還有場硬仗要打。放心,我過年之前肯定回來。和家里一群遺老遺少們一起過年有什么意思?!?/br>他最后趁機又飛快地撓了一下董黎的耳朵,張揚地笑著走掉了:“等我回來??!”董黎望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又看看自己還殘存著對方溫度的手。他抬起頭來,對褚蘊說:“他沒有回來。因為公司的某個股東用公司的資產做抵押去購買了大量擔保債務憑證,在金融風暴里血本無歸。在那種低迷的經濟環境下,我們絕對不可能再撐下去了。褚風,作為公司的CEO,是第一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在雨夜里把車開進了太平洋?!?/br>他眼睛血紅地看著褚蘊,而語調還是淡淡的:“你以為我他媽好過嗎?他要說的話,我再也沒有機會聽到了。杜少陵說,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所以請你,放過這個故事里的所有人吧,畢竟一切,說到底和你沒有什么關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