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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了?!睒菄[天忽然起身客氣道。 晉連孤擺擺手,笑說,“兩個小兒女都訂了親,當然就是一家人。自家人幫自家人,還客氣什么?!痹掚m這么說,眼底卻滑過一道若有若無的陰暗。他環視著座上人千奇百怪的表情,心內頓時冷笑。曾幾何時,自己的婚事亦是被這般擺布過。 “如果真的要找霍老怪……”眾人默許的辦法,莫同憶卻遲疑了起來,“是不是該問問玉嬤嬤的意見?” 魏小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低聲緩緩道,“霍老怪若不是為了一支玉笛義無反顧地脫離了煉蠱邪教,只怕現在還……”話未說完,不由得咳嗽了幾聲。 為了一支玉笛。 議事堂內無人不是心知肚明。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有女侍玉,思之如狂。 一轉眼幾十年,綰了一頭青絲的芳華少女亦是垂暮老矣。 無憂滿臉狐疑地看著發呆的玉嬤嬤,時下靜默的膳堂人走茶涼,獨剩她二人癡癡地坐在門口,各懷心事。好奇卻又不忍心打擾似的,無憂輕聲問道,“玉嬤嬤,你在想什么呢?!?/br> 突然回過神,掩不住淚光閃閃,連忙擦了擦眼角,釋然笑回,“哪有想什么。跟你一樣,在想人唄……” 無憂登時臉紅,結巴道,“嬤嬤你說什么呢……”忽而一怔,驚道,“玉嬤嬤你不是說你還沒嫁過人嗎!” 面對女孩如此激動的反應,那玉嬤嬤像是見怪不怪了一樣,嘆道,“其實嫁不嫁,倒也無所謂了?!辟繝査季w飄遠,腦海里的人影朦朦朧朧,男子的模樣,她是記不清了。 轉念一想,記不清的何止那個男子,她連自己的模樣,都記不清了罷……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當年的姣好,此生不復再現。 歲月無情,白云蒼狗。 無憂細細地端詳著玉嬤嬤古怪的動作,欲要開口問個根緣,眼角余光忽然撇到一路小跑過來的晉柳兒,心口一震,定是樓師兄有了什么消息!忙不迭起身去迎。 卻只聽晉柳兒氣喘吁吁地道,“我爹說要送樓心月去什么雪山治蠱毒!” 無憂不解道,“雪山?” 晉柳兒恍然,解釋說,“卓哥昨晚跟我說有個叫霍亮的蠱仙隱居在什么什么雪山。我沒聽說過霍亮啊…小憂,你聽說過嗎?” 霍諒霍老怪。是‘霍諒’而不是‘霍亮’。 無憂點了點頭,她回頭看了一眼神色復雜的玉嬤嬤,道,“我也是剛剛聽說?!毕袷窍肫鹆耸裁?,無憂兩眼一閃,忙問,“去那個雪山遠嗎?要多久?” 晉柳兒兀自嘆了口氣,小聲嘀咕說,“樓心月得待在那邊六年呢……” “???!”無憂大驚,“要花上六年時間解蠱?!趙平呢?不是趙平煉的蠱嗎?” 晉柳兒手腕兒被攥得生疼,倒抽了口涼氣,臉色愧疚地說,“我爹他確實殺了趙平…趙平死了……” “怎么可能?!”無憂越發不信了,接連問道,“既然發現了人蠱,背后肯定有煉制的歹人,除了趙平還會有誰?” “盧師叔派人送信說除了傷到樓心月的那個人蠱,目前再也沒發現第二個,墨溪三鄉自那人蠱死了之后亦再沒失過女孩……”晉柳兒眉頭深鎖,聲音愈來愈低。這條線索,怕是早就斷了。 “六年…”無憂霎時松開了握緊晉柳兒手腕的雙手,一陣苦笑,忽又問道,“為什么要六年呢?” “代價?!?/br> 說出這二字的不是晉柳兒。 無憂注視著滿臉淚痕的玉嬤嬤,心口一震,喃喃道,“嬤嬤你怎么知道,什么代價……” “有所得必有所失。小憂啊,嬤嬤這句話,你定要記住?!?/br> 一席肺腑之言,無憂突然感到莫名悲愴,她看著眼神決絕的玉嬤嬤,心慌得熟悉。 正當此時,三人耳邊驀地響起“噼里啪啦”的碗碟破碎之聲。 一驚。 念念叨叨的,彎腰撿拾地上碎片殘碗的,是清早餓極發昏的元嬤嬤,當下元嬤嬤訕訕地朝玉嬤嬤點了點頭,滿臉通紅,十分不好意思。 “你呀!摔了這么多好碗,可得賠個精光!”玉嬤嬤遙遙嗔罵道,臉上綻開了開心的笑。 無憂看著這笑,心頭仿佛猛然被刺了一刀。 有女侍玉,思之如狂。 翹首踟躕,盼作妻娘。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侍玉 無憂一覺驚醒的時候剛過四更天。 時下一團漆黑,鮮有動靜。 她下意識地抓住枕邊的蝕青,緊張地喚道,“嬤嬤…玉嬤嬤……” 再摸身旁,被窩早已冷透。 幾乎是被電擊一般地彈跳起來,無憂連衣裳都來不及披,忙三步并作兩步到桌前點燃了油燈。 一霎間的明亮有些刺眼,她習慣性地瞇了瞇眼睛,燈光如豆。饒是火光微弱,本就窄小的房間亦被照了個通徹,環視四周,哪還有玉嬤嬤的一丁點兒影子。 心慌了。 她本能地去翻屋內的衣柜,玉嬤嬤為數不多的幾件舊衣和包袱已然不見。沒有任何書信,甚至連一張簡短的字條都沒有。若是無聲告別,定毅然下了決心。自從生活在隅中一宮之后,她雖然也有自己的臥房,但苦于失眠,幾乎夜夜都蹭到玉嬤嬤的被窩里,二人關系寥寥數日便如同親婆孫一樣,如今自己的婆婆一聲不響地走了,她怎能不急?! 今晚并沒有看到玉嬤嬤收拾行李啊…怎么可能剛睡了就…… 咬了咬牙,無憂胡亂穿好一件衣服拿著手里的油燈便撒腿跑了。 只是…… 入睡時分的家貓卻是異?;钴S。 深夜的月池旁依稀有兩個垂柳下細細碎碎的人影。其中一人懷里正抱著一只肥碩的黑貓,雙眸閃著綠光,陰森森的夜里格外瘆人。出奇地,貓趴在懷里很是安靜,仿佛亦不敢擾了二人的對話。 “爹,樓嘯天居然敢把晉連孤請回來,這不是擺明了欺負我們秦家人嗎!”聲音尚稚嫩的,大概是個忿忿不平的激動少年了。 “你懂什么,”被少年喚作爹的男子冷哼了一聲,道,“他樓嘯天要不這么做,樓心月這條小命不出個三兩天就沒了?!?/br> “我看樓心月倒是死了好,”少年咕噥了一句,恨道,“樓心月要是不死,不夜城以后就是他的了。枉我們秦家為不夜城嘔心瀝血這么多年,最后竟把城主的寶座白白地送給了別人,真是笑話……” 男子充耳不聞般,逗了逗貓,隨意說道,“就算樓心月不死,不夜城的下一代城主也不會是秦家的?!?/br> “爹!……”少年嗔道。 男子斜睨他一眼,緩緩說,“你把一切想得都太簡單了。你以為樓家不跟秦家搶,就沒有別人跟秦家搶了嗎。何況他樓嘯天還不是搶的,人家啊……是眾望所歸?!币宦曈挠牡睦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