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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就在鮮于駿暈倒在朝堂之上的第二天,鮮于家的老太太從薊都趕到了。這位老太太已屆八十高齡,是鮮于氏的老祖宗,脾氣相當火爆,極為護短。鮮于瑯是她極喜歡的小曾孫,在薊都時多承這位老祖宗的庇護,一向胡作非為,年齡越長,膽子越大。及至在臨淄惹下滔天大禍,鮮于駿怕自己這邊掰不過寧覺非和云深的勢力,便派人快馬加鞭到薊都,把家里的老太太請了來。這位鮮于老祖宗的身體不好,多走幾步路都喘得厲害,因此下人們都不敢在路上趕得太急,只能緩緩而來,走了整整十天才到臨淄。一進右旌侯府,便見下人們各個如喪考妣,噤若寒蟬,到了后院,就隱隱聽見侯爺夫人的哭聲和咒罵聲。老太太急了:“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的阿瑯寶貝出事了?”為怕老太太急怒攻心,有什么不測,去薊都的人都得到了鮮于駿的吩咐,沒告訴老太太實情,只說鮮于瑯想念老太太了,鮮于駿便派他們來接人。老太太一聽,自是心花怒放,立刻便跟著上路,到現在也不知道鮮于瑯的事情。旁邊早有她的貼身大丫鬟過來,扶著她慢慢往里走,輕言細語地說:“老祖宗別急,說不定是夫人與侯爺為什么事拌了幾句嘴,一會兒就好了,沒什么大不了的?!?/br>“哦,那倒是,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崩咸Σ[了眼睛,不著急了。不過,她沒高興多久,進了侯爺夫人的房間后,便很快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到這個時候,這位可稱得上人瑞的老祖宗反而很冷靜,并沒有急躁。她大致想了想,又與躺在床上養病的鮮于駿商量了一會兒,便自去歇息。等到用完晚膳,差去打探的下人回來稟報說云深已經回府,這位老祖宗便吩咐備車,徑直去了國師府,很客氣地“求見云大人”。云深剛更完衣,正要用晚膳,聽說鮮于家的老太太來了,不由得略感意外,隨即便明白了鮮于駿差人把老太太從薊都接來的用意。這位鮮于家的老祖宗與大檀、澹臺和他們云氏等大族都有復雜的親緣關系,算都算不清,反正她是可以在任何王公大臣前面端長輩架子的,要論起拐彎抹角的姻緣關系,就連澹臺牧都得叫她一聲姑奶奶或姨婆之類的。云深聽了總管的稟報,立刻吩咐:“快請。你讓他們用小轎去把老太君抬進來,小心伺候著,不能出一點差池?!?/br>“是?!笨偣芰胬煤?,立刻出去安排。這位老太太也是朝廷命婦,乃一品誥命夫人,無論是年齡還是身份,都讓云深對她十分尊敬。一頂小轎將鮮于老祖宗從大門外抬進前廳,云深含笑等在外面,看著轎子落下,便上前恭敬行禮:“老太君大駕光臨,云深有失遠迎?!?/br>老太太被站在轎邊的丫鬟攙下來,微瞇著眼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笑著說:“云深啊,你都張這么大了?老身記得上次看到你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嘛?!?/br>云深倒是記得,上次見到這位老太太的時候,是他jiejie與澹臺牧大婚,他的確是個很小的小孩子。聽她這么說,云深便笑容可掬地點頭:“是啊,過去很多年了,可老太君卻一點也沒變,還那么硬朗,讓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實在是羨慕?!?/br>“這孩子,真會說話?!崩咸目跉庠絹碓接H熱。兩人互相客氣著,進到廳中坐下。這位老祖宗根本已經成了精了,云深心中有數,自是嚴陣以待,兩人一直喝茶閑聊,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微笑。云氏與鮮于氏也有不少通婚的,云深是族長,對族中普通百姓的婚姻雖不甚清楚,對于貴族之間的聯姻卻還是基本上都知道的。于是,兩人從云氏嫁到鮮于家的某將軍夫人聊到娶了鮮于家某千金的云姓官吏,老太太更是細說從頭,從那孩子剛生下來是什么樣子一直說到成親時的模樣,慈愛之情畢現。云深自是不斷點頭微笑,不時跟著發幾句議論,以配合她的感慨,看上去一團和氣。漫無邊際地聊了將近半個時辰,這位老太太才閑閑的說:“云大人,老身今日來府上打擾,一來是想拜見你這位國師大人,二來……我想看看我家阿瑯不小心傷了的那個孩子?!?/br>“拜見不敢當,云深乃是晚輩,老太君想要見我,派人來說一聲便是,云深自當去拜會老太君。至于那個孩子……”云深嘆了口氣:“多謝老太君關心。那孩子受驚嚇過度,身子也嚴重受損,大夫說現在還不能見外人,最好是靜養。這些日子,就連我都不能靠近,否則他就會受驚。因此,還請老太君見諒?!?/br>老太太緩緩點頭:“嗯,這孩子年紀小,這次受了大驚嚇,確實讓人心疼。既是有大夫診治,想來很快就能好起來。我聽駿兒說了,阿瑯是真心喜歡那孩子,不免一時糊涂,做下錯事。他們當父母的自是心中有愧,又聽說那孩子是清白之身,樣貌性情都是好的,便想著將他娶進門來。男妾本就平常,我朝自古便有,我們做老人的再加意寵愛些,定不讓這孩子受委屈。云老大,老身今日不揣冒昧,前來府上提親,不知云大人可否賞老身的薄面,同意了這門親事?”這話過去鮮于駿就曾經提過,不算新奇,云深也沒覺得意外。他面帶微笑,輕言細語地說:“老太君,那孩子不是我府里的人,是大元帥府里的,如果要談他的親事,也得寧大元帥做主才行,我可不便越俎代庖。況且,鮮于瑯當日做下那等來事,寧大元帥親自派人送他見官,并要求按律行事,不偏不倚,可見對鮮于瑯的所作所為是相當不滿的,要他同意親事,我想很困難。老太君歷經三朝,乃是親眼見證國家興盛來之不易。為了今天,老太君的父兄與兒孫都血染疆場,我父親和jiejie,陛下的親兄弟,也都戰死沙場,我們北薊的多少好兒郎從此長眠在異鄉,為的不就是國家強大,不再被別人欺侮?如今南北統一不久,人心并不都傾向我薊國,我們北薊王公顯貴的一舉一動都會引導他們做出不同的決定。鮮于瑯在臨淄搶男霸女,不是一次兩次,逼得別人家孩子跳井上吊的也不是一個兩個,臨淄百姓一說起來便切齒痛恨,可他不但不知收斂,反而更是變本加厲。一個多月前,他便在街上調戲元帥府的總管和兩個家人,遭拒絕后便縱奴行兇,當街毆打三人,以致激起民憤。此事發生后,他沒有到元帥府去道過謙,寧大元帥也滅有計較,沒想到他竟然又當街綁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