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覺？

熔漿不斷沸騰，整個燁川即將燃燒，天地都被炙烤得快要曲折。

他們無論飛多高，去多遠，都會被熾燁山的熔巖吞沒。

它爆發而起，巖漿流淌。

路小蟬卻看到的卻是爆發的靈海。

“無隙哥哥，我好像在山洞里去到了另一個世界……經歷了一些事情，最后還見到了你……”

“那是燁華元尊為你造的‘弄塵’世界。在那個世界里，對于你一切都是真的，你的每一個選擇會影響你自己，卻不會影響現世?！?/br>
“所以說燁華元尊沒有寂滅！”

舒無隙抬頭看向天空，烈日驕陽，開口道：“他的修為已經脫離了人的極限，舍棄了rou身，元神與整個燁川合為一體。這才是真正的與天地同壽?！?/br>
路小蟬驚訝無比。

舒無隙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長湮的肋骨，交給了路小蟬。

“小蟬，如今燁川復蘇，熾燁火山之中的熔漿便是燁華元尊的靈海。要讓靈海平息，就必須讓它鍛造長湮的肋骨?！?/br>
“好……我就這么放它下去嗎？”

“你能與此劍心神合一最好。你希望自己的劍，是什么樣的？”

“無隙哥哥，你的劍又是怎樣的呢？”路小蟬問。

“我的劍鑄成之時，還未認主。是我的祖師將其帶回。傳聞我的祖師站立在熾燁山頂，心中所想是天下蒼生?！?/br>
“天下蒼生……真沒意思……”路小蟬歪了歪嘴。

“后來，我翻閱祖師留下的起居注。他說自己的心都給了別人，蒼生也就不在眼中了?！?/br>
“我猜他鑄劍，是想守護自己的心上人?！甭沸∠s仰著臉，朝舒無隙笑了。

舒無隙低下頭來，他被風撕扯著的發絲掠過路小蟬的額頭和臉頰，就像永不停歇的溫和撫慰。

“你說他想守護誰，他就在守護誰?！?/br>
舒無隙這般百依百順，讓路小蟬笑出聲來。

“人人都說‘春夢了無痕’，見到了你，我總希望所有的一切能留下痕跡?！?/br>
舒無隙沒有回答，當是卻抱緊了路小蟬。

“無中生有，有生于無。怪不得燁華元尊的修為能至此境界……緣起緣滅，唯心而已，何必在意留下痕跡呢？”

如果說你的劍是為了守護天下蒼生。

那么我的劍，守護你就好。

守住了你，就守住了我的蒼生。

“我的劍，就叫‘無痕’吧?！?/br>
說完，路小蟬閉上了眼睛，松開了長湮的肋骨。

它墜落而下，沒入了熔漿之中。

火山之中的靈海更加洶涌，像是要掙脫燁川的束縛，直達天聽。

轉瞬之間卻又直落而下。

路小蟬側耳，聽見了熔漿撞擊長湮肋骨，那是千錘百煉。

每一次拍擊都是力達千鈞，仿若無數驚雷。

之前舒無隙引雷霆入陣，路小蟬就覺得氣勢驚人。

如今，天下大勢都被收斂于熾燁山中，奔騰狂涌，全數聚集于一根肋骨之上。

若是平常，路小蟬會擔心靈獸肋骨會不會碎裂，但此時路小蟬能聽見長湮在他的耳邊私語，低沉而堅韌。

路小蟬低著頭，延綿的熱浪仿佛也熾烤著他的靈魂。

他看見長湮的肋骨在靈海之中逐漸顯現出劍的形態，而且靈光環繞，比被靈藤“千里嬋娟”纏繞著的時候要更加強大。

整整九九八十一日的鍛造，日出的晨曦，日落薄暮，清冷的月光，云靄霧雨都落了進去。

路小蟬這才明白，鍛造這把劍的，并不僅僅是熾燁山的靈海熔漿，而是天地之間的精元。

他的心仿佛也隨著這把劍，吸收著世間的靈氣。

“無隙哥哥?！甭沸∠s向后，靠近舒無隙的懷里。

“小蟬，如果你困了就睡，我會替你守著?！笔鏌o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就讓我看著它吧，它是我的劍??！”路小蟬的后腦勺蹭了蹭舒無隙的胸膛，“不過你陪我說說話也好?！?/br>
“嗯?！?/br>
“你說，你第一次見到我是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呢？”

路小蟬心想，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燁華元尊的“弄塵世界”里。

一眼而已，和用慧眼看見的你不同，卻又覺得那般特別，似曾相識。

“我第一次見你，在朱旭山?！?/br>
路小蟬指尖一顫，回頭問：“什么？朱旭山？”

“嗯。那是我第一次離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br>
“你去朱旭山做什么？”

“因為你差一點就死了?！笔鏌o隙輕輕摸了摸路小蟬的腦袋。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差點就死了？”

路小蟬的心跳得很快，舒無隙所說的一點一點和自己在弄塵世界里所經歷的重合。

難道燁華元尊并不是試煉他，而是讓他回到了過去？

“那個時候，你每日都會凝一只青鳥來向你師父報信。你師父走了，你還是會讓青鳥來報信?！?/br>
所以，那個時候自己凝出來的青鳥并沒有飛到師父那里，而是飛去了舒無隙那里？

“有一天你的青鳥魂散了，我想為它凝魂，卻沒有用。就說明它的主人丹元受創，很快就會死了?！?/br>
路小蟬頓住了，他扯了扯舒無隙的袖子，又問：“我們素未謀面，你竟然會來救我？”

按照這一路上舒無隙從來不管閑事，不在乎他人死活的性子，當時為什么會來救他？

“我也不知道……現在想來，大概是不想以后再沒有人給我青鳥傳書了吧?！?/br>
“哦?！甭沸∠s心里面忽然有點悶悶的，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很想抱緊舒無隙。

“可是我救了你之后，你也再沒有送過青鳥來?！?/br>
路小蟬的眼眶紅了，他似乎看見了每一個清冷的月夜里，舒無隙站在窗前等著他的青鳥，可是每一天都沒有來。

“我知道燁華元尊給我的‘弄塵世界’是什么用意了?！?/br>
渡一物，以渡萬物。

這“一物”并非善惡一念間的皎思，而是舒無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