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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就是給她九條命,她也不樂意拿去冒這種險。 “胡說,什么低賤人不低賤人的,您何必這么妄自菲薄呢”德安板起臉來,“皇上既然賞識姑娘,讓您上去您就上去,多說無益。您就是把自己往地底下損,您如今也是在皇上跟前有數的人了,上去伺候皇上,一人之下萬奴之上,哪點比不過在這小灶房里受別人的氣呢?” 一人之下,萬奴之上? 這說法還真新鮮,把昭陽方才蘊出來的淚花都給逗回去了。 昭陽見他板住了臉,忙賠笑,一面諂媚地要大總管息怒,一面說都是自個兒不懂事,險些辜負大總管的一片好心。德安又說了幾句,昭陽只得匆匆拾掇好自己,跟在他屁股后面往二樓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皇帝似乎在屋子里悶久了,眼下正與方淮、趙孟言二人站在二樓的船欄邊吹風。 他穿了件天青色勾勒寶相花紋袍子,頭上戴著只半透明白玉冠,看打扮比那趙孟言還要素凈低調些。褪去了天子行頭,他憑欄而立、負手遠眺的樣子說不出的舒雅雋秀。 可說來奇怪,他這么一身素色淡雅的行頭,按理說應該不太起眼的,但與一身寶藍色掐金錦服的趙孟言站在一起,竟也叫人難以忽視。 德安遠遠兒地站在樓梯口,拉住了昭陽:“這會子皇上與大人們在一塊兒,咱們做奴才的要有眼力勁兒,萬萬不可上前打擾。今后你若是單獨在屋子里伺候著,也要謹記,不該你聽的,自個兒學著裝聾作??;該你善解人意時,那可要多長點眼水兒?!?/br> 昭陽虛心聽著,抬頭偷偷瞧著那頭,冷不丁對上皇帝的視線,嚇一跳,趕忙又垂下頭來。 皇帝道:“來都來了,杵在那做什么?” 德安這才帶著昭陽走上前去。 走進了些,皇帝才瞧見她發髻還有些亂,左耳上吊著只玉墜子,右耳上卻空空如也。他頓了頓,問昭陽:“怎么這副模樣?” 德安搶著回話:“主子,好在奴才方才下去了一趟,要不,昭陽指不定叫人欺負成什么樣呢!” 趙孟言笑了,歪著頭瞧瞧昭陽:“喲,眼睛都紅通通的呢,受誰欺負了?” 他摸了摸腰間掛著的八寶錦囊,那里面有個硬乎乎的東西,還能摸出鐲子的形狀來。要是她是為失去這鐲子而掉眼淚,那他可算是做了樁大好事,替她把鐲子高價贖回來了。 方淮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圖,飛快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他一回頭,看見方淮微微搖頭。 不是時候。 皇帝才剛把人調到身前伺候,他趙孟言就拿著人家的天知道是傳家寶還是嫁妝的玉鐲子巴巴地湊上去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雖說皇帝與他倆自小一起長大,但君臣之分不可無,趙孟言就是再愛玩,也不可把手伸到皇帝跟前去。 趙孟言撇撇嘴,把手放下去了。 倒是昭陽看他一眼,然后垂首恭恭敬敬地回皇帝的話:“是奴婢沒管住自己的嘴,在氣頭上一時不慎,與姑姑鬧了幾句。奴婢自知有錯,請皇上責罰?!?/br> 她倒是挺有意思。 皇帝瞥她一眼,有人三番兩次想替她出頭,她倒好,要么話到嘴邊不告狀了,要么德安把鋪墊都做好了,她又上趕著請罪。 這個人忍氣吞聲得厲害,一心想保住自己默默無聞的地位,生怕主子替她出了頭,將來她會受人眼紅,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皇帝瞧著她那只空空蕩蕩的耳垂,總覺得一邊有一邊沒有看起來怪刺眼的,少了點什么就是叫人難受得緊。他揮揮手,讓德安帶她去當頭的屋子拾掇拾掇,安頓下來。 側過頭來,他繼續對趙孟言道:“再有兩日就到嘉興了,陳明坤不是在那做刺史嗎?這些年他在江浙一帶也算是多有建樹,是個好官。這次到嘉興,就先去他府上小住吧,也了解了解這邊目前的情況?!?/br> 趙孟言笑道:“那敢情好,聽說他府上的二姑娘國色天香,堪稱嘉興第一美人,臣可要好好看看這第一美人比咱們京城第一美人如何?!?/br> 皇帝似笑非笑地覷著他:“怎么,又想做人家的入幕之賓不成?” “皇上這話可就不妥了,說得臣跟那沒頭沒臉的好色之徒似的,臣素來是賞美人,遠觀而非褻玩。觀之則雅,褻玩則有傷風化?!彼谷贿€說得頭頭是道。 方淮沒忍住,斜眼瞥他,不輕不重地吐出一句:“好色就好色,敢做不敢當,光知道咬文嚼字?!?/br> 抬頭跟皇帝做個揖:“臣還有事,先走一步?!?/br> 趙孟言趕忙抬腿跟了上去,含笑嚷著:“方淮兄這話什么意思吶?雖說好男兒志在四方,但誰也沒說這愛美之心有何不妥。你站住,有本事跟我說完再走!” 走到當頭的房間門口,他下意識地側頭一瞧,那宮女正俯身鋪床,腰肢盈盈不勝一握,素白瑩潤的脖頸露出一小節,怎么看怎么賞心悅目。 他又摸摸腰間的錦囊,記起皇帝在身后,只得作罷,抬腿走人。 *** 夜里,昭陽伺候著皇帝用膳后,皇帝似乎有正事要忙,沒與她說話,讓她回了屋。倒是德安沒一會兒找上門來,招招手,要她去給皇帝打水洗臉。 她有點懵:“不是說奴婢上來只用伺候皇上用膳嗎?” 怎么,怎么還要洗臉? 德安睨她一眼,多好的機會吶,也不知道抓住了,跟皇帝多親近親近。眼下沒有后宮娘娘隨駕,她一人獨大,哄得皇帝高興了,指不定回宮封個美人才人的,那可多風光! 這丫頭看著鬼機靈,怎么這當頭了又傻得天真吶! “你以為這二樓是這么好住的?我說你哪,皇上是好伺候的主子,你這才剛來主子跟前,殷殷勤勤把事做好了,貼心伺候著,將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主子也能睜只眼閉只眼就讓你過去了。去吧,別那么多話,別忘了咱家教你的這些話,句句可都是金玉良言吶?!?/br> 昭陽忙不迭點頭,聽著德安的指點去小隔間里端著皇帝洗漱的銅盆去打水了。 德安在皇帝的門外傳了一聲:“主子,該洗漱了?!?/br> 皇帝“嗯”了一聲,德安把門打開,示意昭陽進去。昭陽端著水盆走進皇帝屋子時,皇帝在看折子,眉心蹙得緊緊的,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煩心事。她有點緊張,輕手輕腳端著盆子放在一邊的木架上,取下屏風上的帕子,浸濕水,擰干,恭恭敬敬捧到皇帝面前。 皇帝也沒抬頭,接過來抹了抹臉,又遞給她。 昭陽伸手來接,皇帝的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