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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面圣,那公主見了咱們皇上一眼,就挪不動步子啦,回去緊趕慢趕的要她父王來求親?!?/br> 昭陽雖冷得發抖,這下子也禁不住好奇心作祟:“那不是公主嗎?還有姑娘家向男子求親的?” “怎么沒有?人家大公主就是要倒貼,什么東海夜明珠、天山雪蓮的,說是要拿一大堆稀罕玩意兒當嫁妝來咱們京城。只可惜皇上沒那心思,居然一道賜婚就把人公主配給恭親王了——” “少說兩句吧?!泵髦榘颜殃柗鎏上?,又替她蓋好被子,“這皇上的事情也是我們議論得的?再說了,你少聽流云瞎說八道,什么東海夜明珠、天山雪蓮,我看她是戲折子看多了,胡扯一通?!?/br> 昭陽躺在床上不說話了。 油燈在風里忽明忽暗,火光飄忽不定的。她側頭看著半掩的窗子,又一路看向黑魆魆的遠處。 流云的話自然是半真半假的,這宮里什么傳言傳多了,都會變得夸張又離奇。 只是…… 她依稀記得,皇帝的模樣比姑娘家還好看,這是真的。 *** 甘泉宮里,佟貴妃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坐在那里。 皇帝雖然不同她說話了,但嘴上可沒閑著,愣是一個人把那道兩人份的無錫排骨給啃得干干凈凈。 她看得愣了神,眼神都有點不對勁了。 皇帝到底是個教養良好的人,啃完排骨,姿態優雅地擦擦嘴,抬頭對上佟貴妃的目光,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今兒食量……似乎有點嚇人。 他咳嗽一聲,裝腔作勢地拂袖起身,不冷不熱地扔下一句:“貴妃好樣的,借花獻佛這一手做得不錯?!?/br> 大步往外走,恰好瞧見如意回來了,他皺眉問了聲:“那司膳司難道在宮外不成,拖拖拉拉走了這么半天?” 再一看,如意是一個人回來的。 “人呢?” 如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把昭陽默的方子交給皇帝,顫聲將方才的情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末了哭喪著臉:“奴婢該死,沒能把人帶來,請皇上責罰!” 皇帝在燈下站了片刻,若有所思,片刻后才發現跪在地上的宮女在發抖。 “起來吧?!彼麙吡搜勰菍m女慘白慘白的臉,再看了眼佟貴妃那如喪考妣的模樣,當真是什么興致也沒了,索性抬腳往外走。 “主,主子……”佟貴妃追了出來,眼巴巴的。 皇帝好不容易每個月來一趟,今兒居然……居然這就走了…… 德安在門外伺候著主子上了輦,這才回頭對眼巴巴的佟貴妃客客氣氣地說了句:“主子今兒有些乏了,娘娘留步,還是早些休息吧?!?/br> 他掌著燈,伴著皇帝怎么來的就怎么去。 唯有輦上的人閉眼琢磨著,這無錫排骨真是好吃啊,雖說不是佟貴妃親手做的,但每月他還真盼著來甘泉宮的這一頓,上次那羊眼包子的味道他至今都還記得呢。 說起這羊眼包子…… 皇帝懶懶地睜開眼,不情不愿地嘀咕了句:“那宮女怎么這么湊巧,偏生朕一召她,她就落水了?” ☆、第4章 寒食節 第四章 初春的小雨淅淅瀝瀝一下就沒個完,眼看這老天爺的眼淚流著流著,就流到了寒食節。 昭陽可不愛寒食節。 傳說這寒食節是晉文公為了紀念當初割rou喂他的介子推而創立,后來莫名其妙就多出了很多習俗來,譬如寒食節要祭祀啊,踏青啊,放風箏啊,還要吟詩作對……最可恨的是寒食節這一整日都不可生火做飯,因為這天須禁煙火,只能吃事先準備好的冷食,例如棗餅、麥糕之類的。 對于宮女太監來說,踏青放風箏什么的壓根他們的沒份兒,吟詩作對倒可以,前提是你肚子里得有那點子墨水。 祭祀這種事情,宮里的人伺候主子去燒香還來不及呢,哪里輪得到做奴才的?更何況宮內不許私自燒紙。 昭陽恨死了棗餅麥糕,年年寒食節都是這些東西,她不愛甜食,根本吃不下。為了照顧好自己的胃,她昨兒夜里向玉姑姑討了個人情,特地去司膳司做了幾樣咸食,用油紙包起來揣進懷里。 因著宮中不許生火,司膳司這一日也就閑了下來,只需將事前備好的冷食送去各宮各殿,這就完事。 日頭當空,昭陽偷閑,吃著咸香糕餅在司膳司外的道上走,冷不丁被流云逮了個正著。 “好啊你,我們都在這兒吃著麥糕抹眼淚兒呢,你居然窩藏好東西不交出來!”流云氣勢洶洶地拎著裙子追了過來,“給我交出來!” 明珠在后面叫著:“你倆別鬧啊,當心被姑姑訓斥!” “姑姑們都趁著寒食節休息去了,誰還管我們呢!”流云追著昭陽就是一氣兒亂跑。 昭陽繞過宣化門,正回頭瞧流云追到哪兒來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一頭扎在了誰身上,撞得個頭暈眼花。她猛地回過頭來,就看見一雙鴉青色暗紋官靴,再往上,那人穿著件天青緙絲曳撒,通袖掐金絲云紋。 一口氣倏地提在了嗓子眼。 這這這,這可是官服! 她也沒來得及看人的臉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婢沖撞了大人,罪該萬死,請大人高抬貴手,放奴婢一條生路!” 話還沒說完,懷里那包油紙包著的咸食晃了兩下,咕嚕嚕滾下了地。 *** 趙孟言有點懵。 他身為承恩公世子,當今侍郎,自圣上還是太子時,他這個太子伴讀就已陪伴左右。依他在宮里待了這么多年,按理說這做奴才的沖撞了朝廷官員,通常情況“罪該萬死”這一句后面無論如何接的都不是“高抬貴手”。 讓他想想,“罪該萬死”的下一句,似乎應該是“請大人責罰”吧? 他也是上趕著去乾清宮見皇帝,預備隨圣駕去往太廟祭祖,哪知道今兒起晚了些,怕誤了時辰,便從司膳司這邊抄近道。 所以啊,近道果然是抄不得的。 趙侍郎整了整朝服,低頭看了眼那埋頭求饒的宮女。他脾氣素來很好,不與人為難,這宮女今兒撞的是他,還算走運。 只不過…… 他蹲下身去,撿起那只油紙包,掂了掂:“這是何物?” 昭陽見他沒為難她,松了口氣,訕訕地說:“這是,這是奴婢今兒的口糧……” 一陣卡啦卡啦的聲響,眼前這大人居然把她的油紙包打開了,她有些急,抬頭求饒:“大人,這,這就是普通吃食,不是別的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