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好，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后再次轉過頭去望著查德曼。

他微微一笑說：“晚上好，查德曼·瓊斯先生?！?/br>
這個名字就像一個和死神約定的暗號。

查德曼立刻伸手拔槍，可正是因為這個拔槍的動作讓他犯下致命錯誤。查德曼的手伸到背后，艾倫不費吹灰之力扭住他的手臂，把他挾到身前。酒保多恩嚇得后退一步，艾倫拔出查德曼的槍，槍口對著他的后腦勺。

不知道是因為震驚還是恐懼，查德曼拼死的掙扎竟然絲毫不起作用。艾倫的每個動作都精確到令人驚訝，他把查德曼當做盾牌轉向藏身在暗處的一個保鏢，手中的槍口卻轉向準備朝他開火的另一個。他的槍先響，幾乎沒有瞄準，子彈擊中對方的手臂。保鏢的槍也響了，但槍口因為手臂受到沖擊而失去準頭，子彈擦過酒保多恩的頭發打在架子上。幾瓶廉價酒破裂的聲音中，艾倫又飛快射中了那個因為被查德曼擋住而不敢開槍的家伙。

接著發生在吧臺邊的一幕令人印象深刻。鮮血飛濺，查德曼·瓊斯的腦袋仿佛成了一朵盛開的紅花，艾倫松開手，他就向地板滑去。

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神情刻板的男人握著槍從門外沖進來。酒吧中的人全都驚叫著讓開，為即將沖出槍膛的子彈讓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通道。

這個留守在門外的保鏢抬起手槍打算瞄準時，艾倫的槍口早已準備就緒。殺手站在血泊中，用沾滿查德曼·瓊斯鮮血的手在臉上抹了一下。他目光冰冷地望著保鏢，槍口輕微但又明顯地晃了晃，示意他離開。

“和你沒有關系?！彼f。

他們僵持了最多只有幾秒，保鏢向后退著離開了酒吧。

從比較遠的地方傾聽，槍聲并沒那么驚人。

麥克穿過夜晚陰冷的街區，跟著前方的人轉進小巷。

摩根·尤金個子矮小，行動靈活。他穿一件深灰色連帽衫，把帽子戴在頭上，這樣似乎給了他一些想象中的保護。在露比最后一次提供摩根·尤金的行蹤之后，麥克已經跟著他走了好幾個街區，出入兩個酒吧和一家妓院。他是個很有經驗的秘密約會對象，而麥克則是更有經驗的跟蹤者。即使在空蕩蕩的街道上，他也沒有察覺出任何異樣。

麥克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干掉這個技藝超群的毒品制造者，他避開了大街、人群、酒吧和可能會有目擊者的地方?，F在摩根·尤金有絕對把握，認為自己沒被跟蹤盯梢，開始放心地往目的地前進。

麥克的手指撫摸著口袋里的史密斯威森手槍，不管過去多久，他還是不習慣殺人。但這和習慣沒有關系，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走進一條漆黑的巷子，他加快了腳步，距離目標越來越近。

殺掉一個放松警惕的人很簡單，而在輕喘酒吧里，艾倫要面對的就是個棘手難題。

艾倫總是先拿走困難的工作，他天生自信，沉著冷靜。麥克記住了他所有的優點，也從他那里學到了如何在夜晚繼續生活的能力。

“摩根……”距離足夠近，他叫了對方的名字。

槍響時，麥克感到一陣詫異，他的手指還在扳機上沒來得及扣下，子彈卻已經穿過摩根·尤金的腦袋。他驚詫地回過頭去，看到不遠處一個握著槍的人影。

麥克和他的四目相對，對方的目光也有些意外。摩根·尤金的尸體倒在巷子里，路面有一道斜坡，血正順著縫隙往外直流。這氣氛真有些詭異古怪，接著那個人問：“不走嗎？”

麥克離開了小巷，跟隨這個搶了他工作的家伙。

穿越街區時，一輛車安靜地駛過，麥克及時抓住走在前方的人，一起躲進街角的陰影里。

是一輛巡邏警車。

等它消失在盡頭，麥克的目光又重新轉回到被他按在墻邊的那人臉上。

里昂·加爾斯睜著一雙不解的眼睛和他對視。

“你怎么會在這里？”麥克問。

“這也是我想問的?！崩锇赫f，“我在工作?！?/br>
“工作？”

“是的?！?/br>
“你剛殺了一個人?！?/br>
“對，那就是我的工作，我是職業殺手，殺一個人很正常?！彼o麥克看自己手里的槍。

“他是你的委托目標？”

“是的?！?/br>
“你知道他是誰？”

“當然知道，摩根·尤金，一個毒品制造商，我調查了他很久，一直在跟蹤他。等一下?！崩锇汉鋈婚g恍然大悟，“你也在跟蹤他，你也想殺他？”

麥克說：“不管怎么樣，這個人已經死了?！?/br>
“不，事情是這樣的，我不知道你們也接了這個委托?！?/br>
“沒有人知道，這是個巧合?！?/br>
“我不能搶白獵鷹的活，斯科特先生在哪？我要和他解釋一下，如果他愿意收下我的報酬……”

“這和艾倫沒關系，是我的工作，你一點也不用內疚?！?/br>
“是嗎？”里昂望著他，看起來平靜多了，“那么你能不把這件事告訴他嗎？”

“抱歉，我沒有辦法，因為我得讓中介人知道，這關乎信譽問題?！?/br>
“或者我放棄，就當做人是你殺的?！?/br>
幾年前，麥克還是一名警察的時候，無論如何想不到有一天會有人以這樣謙讓懇請的態度對他說“就當人是你殺的”。

人生真是變幻莫測，難以預料。

警車又來了，這次拉響了警笛，在陰暗潮濕又狹窄的街上呼嘯而過。

“我們先離開這里?！丙溈苏f。

“好吧?！崩锇夯卮?。

第14章深淵

艾倫擦掉臉上的血跡，在隱藏于城市角落的“那個地方”洗了熱水澡，洗去一身血腥、酒氣和煙味，換上干凈衣服。

此刻即使他再次走出去，走進那個出事的酒吧，也絕不會有人認出他是兇手。

酒保從頭到尾沒有認真打量過他，吧臺邊的陰影遮擋了他的面容，那身灰撲撲的裝扮和絨線帽也是很好的障眼法。目擊者只聽到幾聲槍響，人群中的保鏢受傷倒下，查德曼·瓊斯腦袋開花躺在吧臺邊的地板上。兇手滿臉鮮血面目難辨，接著揚長而去不知所蹤。

事情比計劃中的還要順利。等警方確認了查德曼·瓊斯的身份，毒品管理局的人大概會歡呼慶祝。畢竟一年前最成功的緝毒行動中，警方也只不過掃蕩了一條運輸線，截獲四公斤毒品。而身在瓊斯大樓窗明幾凈的辦公室里，查德曼和他的父親普利茲毫發無傷。沒有任何不利證據指向這對父子，盡管人人都知道他們四處流動的每一張錢上都沾染著從實驗室制作加工出的藥粉味，可就是抓不住其中的破綻。瓊斯父子的公司合法經營納稅，和國稅局關系良好，似乎唯有天降一場災難才能使他們遭到意外打擊。

終于，卜倫諾家族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