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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先前鹽價暴漲,收入足足多了五成。折算成銀子,足有七八十萬兩進脹。 鑄成一百兩一個的元寶,也有七八千,能堆滿好幾間屋子,銀燦燦的寶貝,苦命的力巴一輩子也賺不到一個元寶??! 錢來的真是容易! 王履太盤算著拿出二十萬兩,捐到廟里,鑄成金身菩薩。老方丈私底下許諾,菩薩的五官按照王履太的模樣鑄造。一想到自己端坐在神龕之上,下面有無數的信徒頂禮膜拜,王履太的虛榮心就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沒錯! 他就是神明,點石成金的神!化腐朽為神奇的神! 天上地下,哪管滄海桑田,只要握著食鹽,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暗爽了好久,王履太才收拾心情,往下看去,后半個月少了一些,只賺了二十萬兩,王履太有些皺眉頭?;蛟S前面弄得猛了,看到鹽價下來,那幫泥腿子又在觀望了。沒關系的,只要再過些日子,又會漲回來。 而且鄢懋卿已經許諾了,要不了多久,王家的產業就會繼續擴大,不只是南直隸,他甚至要掌控河南,湖廣,江西等地的鹽。這幾年東南風頭最勁兒的就是交通行,在王履太的眼睛里,交通行掙得不過是辛苦錢,哪有他過得舒服。 聽曲看戲,觥籌交錯,隨隨便便,坐在家里數銀子,還有比鹽商更有錢途的行業嗎! 王履太合上了賬本,就要去看看新納的十七房小妾,起身的一剎那,他突然愣住了,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 他看見了,在二十萬兩前面有一個“負”字! 開什么玩笑,賣鹽的竟然會賠錢! 只怕是從管仲以來,都沒有出現過吧? 肯定是賬本記錯了,王履太從頭仔細翻看,越翻越快,額頭的汗水也就越多。 到了最后,他甚至把賬本狠狠一摔,沖沖大怒。 前半月是正常的,后半月,他名下的食鹽鋪子銷量銳減了七成,尤其是后十天,更是有鋪子一斤鹽都沒賣得出去。 鹽賣不出去,雇傭的伙計賬房要花錢,租用的倉庫要花錢,手下的車隊要養著,還要給衙門孝敬……不賠錢才怪呢! 可是鹽為什么就賣不出去了? 難道那些泥腿子都不吃鹽了!王履太可不信,他親眼見過,窮鬼為了省一點菜,往鍋里大把大把的撒鹽。手下的挑夫每天干活,衣服上的汗水一層接著一層,干了之后,都留下了白色的印子,那都是汗水里面的食鹽凝結的。 不吃鹽,就要了這些人的命! 王履太越想越不對,莫非手下人在欺騙我,他急匆匆下令,把手下負責銷售食鹽的管事都找來。 實際上不用找,這幫人看到了慘淡的業績,全都嚇傻了,急匆匆跑來請罪。 王履太大手一揮,他不想聽沒用的廢話,只想知道,鹽為什么賣不出去了! “啟稟老爺,這些日子,多了不少賣鹽的鋪子,他們把鹽價都壓倒了一分銀子,還搞什么買十送一,人們都去他們的鋪子了,咱們的鋪子就沒人了?!?/br> “什么?”王履太提高了聲音,怒吼道:“胡說,沒有窩本,憑什么經營食鹽?你敢哄騙老爺?” 管事嚇得連忙跪倒,戰戰兢兢道:“老爺,他們是沒有窩本,可是他們有欽差手諭?!?/br> “欽差?” “沒錯,欽差大人說了,當務之急是壓下鹽價,故此只要在鹽運司納稅的鹽,全都算作官鹽,可以隨意銷售!” 管事的聲音越來越小,王履太的臉都綠了! “好你個唐毅,竟敢砸老子的飯碗,我和你沒完!”王履太在地上走了兩圈,怒沖沖道:“備車,我要去見唐毅!” …… “下官拜見欽差大人?!蓖趼奶蛱埔闵钌钜还?,并沒有跪倒磕頭。 唐毅淡淡一笑,“王先生不是商人出身嗎?何時成了官員了?” “啊,回稟大人,下官在嘉靖二十年,因為開邊有功,捐了知印,有五品冠帶,吏部兩次考滿,具是優等,下官已經可以外放一府了?!蓖趼奶恼Z氣之中透著得意,明朝雖然不像大清,可以隨便買官賣官,不過一樣給有錢人開了口子。 只要花錢可以賣到吏員的身份,經過吏部考核之后,就具備了充當官員的資格,可以出任縣丞、主簿一類的官職。 注意,僅僅是可以,差不多和買彩票中獎一樣,數量少的可憐,但還是有人趨之若鶩,畢竟有了一身官服,做事就容易許多,至少不用給唐毅磕頭了。 “呵呵,這么說咱們也是同殿稱臣了?”唐毅云淡風輕道。 “不敢不敢!”王履太連忙擺手,陪笑道:“下官不過是商賈出身,哪敢和狀元公相提并論?!?/br> “不必客氣,王大人有什么事情只管說就是?!碧埔阍凇按笕恕眱蓚€字上面加重了語氣,一個捐官也敢在自己面前充大半蒜,這些鹽商真是當大爺當慣了,目中無人! 王履太也感到了唐毅的不滿,慌忙躬身說道:“啟稟欽差大人,下官聽聞市面上有不少店鋪,打著大人的旗號,出售私鹽,下官唯恐損及大人的名聲,特地前來稟報大人?!?/br> “私鹽?”唐毅驚得站了起來,“豈有此理,誰敢賣私鹽,那可是掉腦袋的罪過,還打著本官的旗號!王大人,你不是謊報軍情吧?” “豈敢豈敢!”王履太連忙說道:“大人前番平抑鹽價,如今市面上鹽價已經降下來,可還有jian猾之徒,繼續售鹽,擾亂市面,實在是罪不容誅,還請大人嚴懲不貸?!?/br> “原來是這么回事!”唐毅微微一笑,“王大人,你這話就不對了,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生意沒人做。他們既然大賣食鹽,就代表有利可圖。就表明鹽價有問題!本官奉命平抑鹽價,決不能見到一點成效,就貿然收手,萬一下一次再有人拿鹽價做文章,朝廷追究下來,本官該如何交代?” 別看唐毅年輕,可是發起火,還真嚇人。 王履太額頭冒汗,“大人只管放心,不會有下一次的?!?/br> “不會?”唐毅忍不住大笑道:“王大人,你憑什么給本官保證?莫非前不久的鹽價是你弄出來的?好??!本官一直查不出居心叵測的歹人,沒想到竟然自動送上門了?!?/br> 王履太都哭了,這位也太能順桿爬了,屎盆子怎么扣到了我的頭上。他也裝不起來了,嚇得慌忙跪倒。 “大人,下官對天發誓,絕對沒有cao控鹽價???”王履太賭咒發誓,唐毅思量了許久,嘆口氣,“王大人,本官姑且相信你一次,不過售鹽的命令,本官不會收回,不讓鹽價真正降下來,本官決不罷休!你退下吧!” …… 被唐毅的手下推推搡搡,趕出了行轅,王履太這個氣啊,他何曾受過這個待遇,簡直欺人太甚! 別以為你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