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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多之前,爺倆還擠在狹小的竹樓,忍受著風吹日曬,連吃包子的錢都沒有!而如今呢,自己竟然高中會試第19名,站在了天下士人的頂端,簡直從十八層地獄一下子升到了三十三天,差別之大,簡直不可以道里計! 就算是再冷靜,再老實的人,也會瘋狂。 唐慎猛地站起,激動地吼道:“請客,所有南直隸會館的酒席在下包了!” 他這一嗓子可把不少人嚇了一跳,南直隸會館少說上千學子,十個人一桌,那就是一百桌,一桌二十兩,也要兩千兩,可不是小數目??!不過看一賞就是一千兩,也的確財大氣粗,不在乎這點錢。 眾人紛紛拱手致謝,這時候徐三帶著人急匆匆跑上來,每個人手里都捧著酒壇子,還沒揭開封皮,酒香就飄了出來! 士子們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鳳洲酒可是最流行,最昂貴的酒,以香醇清冽著稱,一壇子鳳洲酒要十兩銀子,而且還天天斷貨,有價無市。好嗎,一下子拿出上百壇子,簡直讓大家都麻木了。那些高中的士子縱情狂飲,宣泄著心中的喜悅,至于明知落榜的,則是借酒澆愁,一時間酒香四溢。 倒是有一個人木訥地坐著,雙手緊握,呆呆坐著,正是曹大章。唐毅端著酒杯,笑著坐到了他的身旁。 “一呈兄,你有什么擔憂的,越晚報喜越好,沒準你還能高中會元呢!” 曹大章老臉一紅,忙說道:“行之別拿我開心了,只要能中就彌陀佛了?!?/br> 這一次等待的時間格外的長,突然有人跑進來氣喘吁吁說道:“恭喜曹老爺,高中第一名會元!” 會元,真是會元! 霎時間南直隸會館中爆發出強烈的歡呼聲,曹大章整個人都懵了,猛地站起身,抓過酒壇子,就往嘴里面倒。 火辣辣的酒水流過喉嚨,流到了心頭,多少年的苦讀,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他只有一個念頭,要肆無忌憚的醉一場,唯有甘甜的酒水能沖刷掉心頭的苦。 醉吧,醉了吧! 從此忘掉求學的艱辛,忘掉科場搜身的恥辱,曹大章一腳踏著凳子,高聲吟誦道:“東風結識少年場,輦道飛塵十里香。杯酒有情皆俠客,煙花何處不春陽?馬蹄腰裊褰珠箔,人面嬌酣倚玉床??靶︼L流病司馬,扶肩曳杖學人忙?!?/br> 一首詩念完,曹大章直挺挺倒了下去,可把大家伙嚇壞了,唐毅忙跑過來,卻發現曹大章躺在地上,鼾聲大作,已經睡著了。 差點把唐毅鼻子都氣歪了,只能叫來幾個大漢,把曹大章抬起來。不過唐毅促狹的勁頭上來,他竟然拿過了紙筆,寫了幾個字,啪,貼在了曹大章的腦門上。 “會元原是醉鬼,醉鬼還爭狀元!” 大漢抬著曹大章在會館足足饒了三圈,每個看到曹大章憨態,還有腦門上貼紙的人,都哈哈大笑,整個會館沉浸在喜悅之中,不能自拔。 外面鞭炮齊鳴,里面觥籌交錯,這一次南直隸中進士的足有四五十位之多,在各省之中,唯有浙江能夠稍微比肩,至于傳統的科舉大省江西已經顯得有些衰敗。 其實從會試的人員分布也看得出來,大明朝經濟實力的消長。隨著海外貿易的發展,東南聚集越來越多的財富,士紳商人熱心投資,家家戶戶有一點實力就送孩子入學,讀書人的基數大了,中科舉的概率就大了…… 不過就算再大,能闖過會試門檻的還是少數,想唐慎這一桌,五個人全都考中,簡直就是奇跡中的奇跡。 尤其是還有個會元,那就更值得關心了。 有幾個好奇心強烈的士子紛紛過來,想要結交一番。就在此時,突然外面腳步聲傳開一陣喊聲,沒有多大一會兒,幾個官差沖上來會館,在官差的后面跟著一個身著紅袍的高官,滿臉含笑,輕輕捻著胡須,一步三搖走上了二樓。 “子誠兄在哪,子誠兄呢!” 唐慎連忙抬頭看去,來人他認識,正是通政使趙文華,作為大九卿之一,他怎么會突然跑來,唐慎還反應不過來,只得急忙起身施禮。 “拜見趙大人!” “免禮免禮??!”趙文華一把拉起了唐慎,笑著說道:“按照規矩殿試只是排名,不會黜落,說起來你已經是進士了,咱們同朝為官,那就是朋友,要是再講究虛禮,本官可不高興了!” 唐慎連說禮不可廢,趙文華執意不讓,拉著唐毅一屁股坐在了正中的位置,看了看在座的其他幾個人,挨個問好,詢問名次,當聽到幾個人都考中之后,趙文華欣然笑道:“果然都是人才,正所謂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子誠兄是圣上和嚴閣老都看重的大才,文武雙全,戰功彪炳,堪稱國朝棟梁。前些日子嚴閣老就說國勢如蜩如螗,急需賢才,子誠兄就通過了會試,想來殿試也定當高中三鼎甲,我這里提前恭賀子誠兄了!” 說著趙文華就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唐慎還能說什么,只能陪著趙文華喝了一杯。 “多謝趙大人贊許,下官愧不敢當!” “你當得,試問天下的進士,哪個在考中之前就得到五品散階,哪個能得到陛下親自賜字,哪個能得到閣老賞識。愚兄不才,癡長幾歲,日后還要仰仗著子誠兄幫忙。對了,嚴閣老已經準備了請帖,明天晚上請子誠兄,對了,還有令郎一起去嚴府赴宴,閣老和小閣老早就想一睹子誠兄的風采了!” 趙文華又笑道:“子誠兄,本官還要些俗務在身,不能多留,咱們明天一醉方休!” 說著趙文華掏出了一份請帖,轉身飄然而去。 …… 趙文華的出現讓在場眾人迥然一驚,誰不知道趙文華是嚴嵩的干兒子,鐵桿心腹,他如此熱情,話里話外說嚴閣老如何賞識,還要請唐慎去赴宴,還說什么三鼎甲…… 這是什么意思,莫非唐慎早就和嚴嵩交好?難不成是嚴嵩幫著他通過科舉的? 讀書人從來不缺乏聯想力,尤其是科舉這種敏感的事情,瞬間大家伙對唐慎的目光就多了一層懷疑,由最初的羨慕變成了羨慕嫉妒恨! 當然也有人聽到唐慎被陛下賜字,因此不敢冒然出頭得罪,可是猶疑的眼神顯示出他們心中的猜疑…… “不好??!”唐毅暗暗吸了口氣,趙文華看似賀喜的舉動,根本就是沒安好心。嚴黨在士林名氣極差,和他們攪在一起,麻煩多多,難免引來猜忌。 尤其是讓唐毅感動恐懼的則是什么三鼎甲的說辭,唐毅早就知道老爹的才華不可能考中三鼎甲,嚴黨故意這么說,如果到時候沒考中還好說,真正給了三鼎甲,那豈不是代表老爹是靠著嚴嵩考中的。 捧殺,絕對的捧殺! 唐毅甚至想到了那位被自己整得很慘的狀元公唐汝楫,如果老爹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