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找出了問題。

那是一床被洗凈收好的床上用品，在枕套、床單上，魯米諾對曾經存在的血跡產生了反應。

方回看著眼前的東西不禁冷笑。

按照鄭海隅之前的供述，于慧莉如果真的是在他回家之前就已經死了，他轉臉兒就答應了趙梓欣毀尸滅跡，那又何必大費周章地把人弄到床上去？

而客廳里茶幾角上及附近地面上的血跡噴濺情況來看，也并不致死。

疑點重重，進一步的調查隨之展開，經過幾天幾夜的研究后，方回這邊和負責恢復數據的技術部那邊幾乎同時得到了結論，于慧莉并非如鄭海隅所說的那樣死于意外。

把新的證據擺在鄭海隅面前，方回叼著煙翹著二郎腿，一雙熬得布滿血絲的眼睛冷冷地看著他：“還接著編么？”

鄭海隅面無表情地垂著眼瞼沒吱聲。

方回道：“不僅這些，你電腦里刪除的數據我們也恢復了一部分，要聽聽自己的杰作嗎？”

“哦，還有你可能不知道，趙梓欣跳井之前曾經給你寫了幾分郵件，不過并沒有發出，而是存在了自己郵箱的草稿箱里?！?/br>
鄭海隅坐在那里沒有絲毫表示。

方回：“咱都是男人，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當的？趙梓欣確實有錯，但你還真有臉叫一個女人替你背黑鍋？你恨于慧莉，恨到恨不得殺人分尸——”

“我不恨她?！编嵑Ｓ绾鋈怀雎暣驍嗔朔交?，“我不恨她?！?/br>
方回一挑眉：“哦？”

鄭海隅仰頭做了個深呼吸，又閉了閉眼睛，再看向方回時已經退卻了臉上所有的偽裝：“我一點兒也不恨她。相反的，我很愛很愛她?！?/br>
“慧莉的爸媽，特別重男輕女，從小就對她特別不好。非打即罵是輕的，冷暴力警官您知道吧？慧莉有很嚴重的抑郁癥，每天除了想死就是在找機會付諸行動，我一直陪著她，她才活下來的?！?/br>
“她特別缺愛，所以自從我們倆在一起開始，我就一直竭盡所能的護著她，她要什么我給什么，她說什么是什么。除了養蛇這事兒之外，我幾乎從來沒逆過她的意?！?/br>
“大學畢業之后，她工作了沒兩天就說不想干了，我也沒覺得什么，男人養老婆天經地義，我賺了錢就是為了讓她過得舒心的。她喜歡出去旅游，我能陪就陪，不能陪也不攔著，因為我知道她最后一定會回到我身邊?！?/br>
“可是我——我受不了了……我知道她每一次出去都是和不同的男人約會、上床，我知道，這么多年我都忍了……我那么愛她，她也愛我，我知道她愛我，否則她不會一次次的離開又回來……她找那些人是因為她渴望被愛，渴望和他人處于感情最炙熱的那個階段……可我、我……”

鄭海隅哽咽了很長一段時間，等收拾好情緒之后才繼續說：“那天我到家的時候她只是昏迷了，梓欣以為她死了，但我知道她還沒有。但那一瞬間，我腦子里想的卻是，她終于只屬于我了?！?/br>
第44章【044】

于慧莉的案子終于落下了帷幕。

方回帶著石警生，把馬李趙三人聚齊，開了個總結會。

會議的主要內容是自我反思，幾個人分別說了一下自己在辦案過程中所犯的錯誤和不足之處，大家吸取教訓，引以為戒。

頭天晚上方回把石警生補的有點兒過，眼下這人滿面紅光，一點兒剛辦完案子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是小馬一臉憔悴。

五個人中他年紀不是最小的，心思也不是最縝密的，但卻是最感性的。

會議結束之后幾個人也沒著急離開，坐在辦公室里聊天閑扯，小馬一直沒吱聲。

還是過了片刻方回發現他情緒不太對，這才率先開口問：“怎么了？”

小馬先是搖頭，搖完了嘆氣，嘆完氣才說：“鄭海隅得判死刑了吧？”

“不是死刑也得無期，”小趙道，“不過我覺得十有八九會去做精神鑒定。他腦子好像也已經有點兒不正常了?！?/br>
小李義憤填膺：“做什么精神鑒定，直接判了得了！真鑒定出問題來，他故意殺人這茬兒就算了？！”

方回和石警生并肩坐著，都沒說話。

小馬等小李的聲音落下之后，才又說：“可真正有罪的人，還在逍遙法外??！”

小李一臉懵：“什么玩意？你說啥呢？我怎么沒聽明白？”

其余三人卻是聽懂了。

聽懂之后，卻又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直到小李回過悶來，才道：“你說于慧莉她爸媽??？”

小馬點點頭：“追根究底，如果不是她爸媽那么重男輕女，那么苛待她，她就不會變成后來這樣，鄭海隅也不會殺人，趙梓欣也不會死?！?/br>
小李也無話可說了。

法律是拿在警察手中的一把戒尺，但卻無法責打所有人。

有些人明明有錯，但你眼看著，就是無能為力。

“等以后，我有了孩子，我一定要好好愛她?！毙±钭詈笥行╊j敗地總結道，“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br>
小趙這次沒吐槽他，而是別有深意地瞟了他一眼。

方回看見了，默默地伸手摟住身邊的石警生，然后十分同情地瞧了瞧還處在低落情緒中無法自拔的小馬。

石警生：“？？？”

中午五個人也沒在食堂吃，方回請客，帶著自己的幾名隊員下館子，宣布了一件大事兒：“我和警生準備下周三去領證?！?/br>
馬李趙三人同時鼓掌叫好，一頓恭喜賀喜，以茶代酒敬了倆人好幾杯。

方回：“我們倆商量過了，以后還是想留在咱們這邊的。但你們也知道警生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可能就算留在這邊，也不會總能在咱們這個小分隊里一起行動?！?/br>
小趙頭一個反應過來，抬手示意自己有話說，等方回點頭，這才道：“方隊，你說的我們都明白，但我覺得咱們還是不用散伙的。我們仨也不是吃干飯的，接了案子你和警生在，咱就一起辦，不在，我們自己辦，實在辦不了再找你們開個掛?！?/br>
小李和小馬聽了他的話，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表示贊成。

方回勾起一邊的嘴角，也沒說旁的，直接示意大家一起舉起茶杯：“干！”

幾個人異口同聲：“干！”

吃完飯解散回宿舍的路上，強作鎮定了一頓飯的石警生這才忍不住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方回裝作沒聽懂的樣子：“我說什么了？”

石警生拽著他的衣角，扭扭捏捏半天，才小聲兒說：“下周三那事兒啊?！?/br>
方回忍著笑：“哦?！?/br>
石警生見狀急道：“你剛才都跟他們說了！不能說話不算話??！要是下周三沒領證回來，讓人笑話了我可不管?！?/br>
方回睨他一眼：“是跟他們得說話算話，還是跟你得說話算話？”

石警生懵了一下，立即道：“都！都得算！”

方回忍不住了，笑著伸出手去攬他，低頭在他耳邊道：“放心，我肯定說話算話?！?/br>
石警生吭哧吭哧地被他帶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