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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下,留著它反倒互相累贅,便放它自去逃命了。 挾著公主在這些古木枝梢飛快跳躍,腳下輕功用到了極致。第四箭遲遲未至,江儼心道:站在高處的那人沒了白馬做靶子,估計是看不清他們的位置了,便也只能放棄。 * 千步之外的山坡上,承熹落馬之時的那一聲驚呼被夜風裹挾吹入重潤耳中,輕飄飄的,卻不知如何戳中了重潤心底僅有的柔軟,些許不忍漫上她心頭。 “停吧?!?/br> 站在她旁邊射箭的那人先前的傷口已經裂開,他卻渾然不覺似的,此人正是下午時與江儼比試騎射的封邵。 封邵沒聽清她說什么,第三箭已經射出,第四箭方要展弓,卻被一雙素手用力壓住弓身按了下去。 “郡主?”封邵不明所以。 重潤抿唇,側了臉避開他探究的視線,冷聲答:“無須太過為難,想要她性命的另有其人,全看她的造化了?!?/br> 聽得此話封邵皺了眉,“若是被她發現了林中的秘密,豈不是壞了我們大事?郡主何時如此仁善了?” 重潤瞥他一眼,眨眼功夫便找了理由解釋道:“此事既未能成,林中的那些人已注定是廢子,既不是我們的人,即便被公主發現了也查不到我們頭上?!彼尖忭汈?,又道:“何況太子已經脫身,殺了公主也于事無補,留她一命日后或有大用?!?/br> 封邵是她的近侍,本沒有質疑主子的資格。只是他是裕親王派到郡主身邊的人,臂力驚人,有勇有謀,做事又妥帖,此次郡主進京他也同行,本就是為了以應周全。 此時封邵本還想再勸,卻見郡主神情冷硬,知她和裕親王一般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只好勉強接受了她的解釋。 他卻不知,郡主只是難得動了惻隱之心罷了。 * 臉貼著江儼的胸膛,承熹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咚,咚,咚,咚,一聲一聲震耳發聵。 里飛沙已被趕走,江儼攜著公主全憑腳力,先前肩頭就受了傷,此時已漸漸力竭。 攜著公主在樹林之間又飛一會兒,江儼突然急降在地,眼前一陣模糊忽閃而過,落地之時竟還踉蹌一下,好似忽然間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腿軟得連身子都撐不住了,一下子單膝跪倒在地。 “江儼!”承熹驚惶喊出聲,趕緊從他身上下來,卻還記得此時正在逃命中,也不知身后的刺客追到了何處,只低聲喊了他一句。 “屬下力竭,需得歇一會兒?!苯瓋爸刂匾淮?,艱難出聲道:“要難為殿下走一段路了?!?/br> 此處月光清冽,順著光線承熹見他衣衫的肩頭那處破了,觸手又是滿手濡濕,心下更是不安。湊在鼻尖一聞,竟然是滿手血腥味!方才他說是刺客的血,此時已經逃了一路,這血跡怎么還未干? 哆嗦著唇問他:“你與我說實話!你到底傷得重不重?” 她難過成這個模樣,江儼委實不敢再瞞她,只好坦誠道:“公主莫慌,只是皮rou傷,我已經點xue止了血?!?/br> 承熹抹了一把眼淚,連連點頭應聲:“那我扶著你走?!?/br> 江儼似猶豫了下,卻最終沒拒絕,緩緩把沒受傷的那只手臂搭在她肩上,似乎連這么簡簡單單一個動作都極吃力的模樣。 肩膀承了些力,承熹右邊身子一重,卻硬是咬牙直起了身,撐著江儼半個身子朝著他所指的路艱難前行。還時不時看他的傷口,生怕她走得不穩,江儼肩上的傷口被扯裂了。 肩上承力越來越重,承熹側臉去看他,他竟微微瞇著眼睛,似乎要睡過去了。察覺到江儼失血過多意識有些不清醒了,承熹一直與他說話,江儼輕聲“恩”、“恩”回應著,回應的聲音卻越來越小。 眼里蘊著的眼淚阻了視線,承熹用力抹了一把,生怕哭出聲來惹他牽掛。 越是前行,右邊身子就越重,連帶著整根右臂都被壓得酸麻一片,承熹竟生出許多力氣來。也不知走了多久,江儼步子一軟,竟生生跌落在地! “江儼!”承熹被他帶著順勢跌在地上,忙蹲在地上拍他的臉。她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江儼你別睡,你跟我說話!” 她貼在江儼胸膛,去聽他的心跳。只覺心跳如雷跳得飛快,他臉上溫度更是燙得嚇人,又去他腕間摸他脈搏,也是蓬勃有力。 承熹更是急得手足無措,她也不知道心跳變快、脈搏有力到底是受傷不重還是生命垂危的征兆,只好拍打他不讓他睡過去。 方才摔那一跤,他肩上已經結了血痂的傷口又裂了開,承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摸到他腳下皂靴側面插著的短匕,掀起外衣,把自己干凈的中衣撕成條給他包扎好。 江儼昏了沒多久就醒了,胸口處似被什么輕輕壓著,他低頭去看,見公主撲在自己懷中哭得慘烈,眼淚滲透了他兩層衣裳,衣下肌膚都覺得涼絲絲的。 此情此景不知怎的,最先襲上心頭的竟不是心疼,反倒惹得江儼悶聲笑了下,輕輕喊她:“殿下?!?/br> 他聲音太小了,承熹沒聽到。江儼艱難抬起手臂,碰到了她的腳踝。承熹察覺到了,哭聲一頓,猛地撲到他身前。 公主臉上全是淚,表情似喜似悲,又糊了一臉泥塵,人中處也濕漉一片,不知是眼淚還是鼻涕。發髻亂得不成樣子,華美衣裳上也沾了一身泥。 江儼看著看著,竟不能言語。他在公主身邊呆了許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這般狼狽的樣子。卻美得驚人。只覺叫自己死在這一刻,這一生也值了。 承熹貼在他臉上,像是忽然想通透了什么,一時安靜了下來,貼在他側臉輕吻,熱淚全滴落在他臉上,小聲囁嚅說:“江儼,你放心。你……你要是去了……我就陪你一起……” 本是堅定了心意,可她轉念又想起還在宮中的皓兒,這次圍場之行皓兒還鬧著要來…… 一邊是回光返照的江儼,一邊是還是個孩子的皓兒,承熹一時也拿不到主意,貼在他臉上撲簌簌掉眼淚,哽咽得更大聲了。 江儼哭笑不得,猜她是話本子看多了,把自己當成身受重傷回光返照命不久矣了。那guntang熱淚接連滴在他臉上,他心疼得要命,又抬不起手,只得勉強張了張麻痹的唇,低聲哄她:“殿下莫哭……屬下無事?!?/br> 承熹沒說話,只咬著下唇聽他說。此時江儼吐字含糊不清,像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得要她一個字一個字去辨。承熹聽在耳中,心中更是悲痛欲絕。 聽江儼極慢極慢地說道:“屬下傷勢不重,只是刺客那劍上涂了麻沸散,會讓人四肢麻痹,但絕無性命之憂?!?/br> 承熹一怔,回過神來哭得更慘烈了:“那你干嘛不跟我說話?我以為你……我以為你……”她從記事起就沒哭得這么狼狽過,簡直要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