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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弓箭是三月檢修一輪,然而說是弓兵與騎兵配弓,實際上的配弓率過高,而且甚至有些弓沒有被用過又被送到后方維修。此事季將軍可曾知道?" 宋晏微微松了一口氣,前幾日他便料到圣人會詰問一些問題,于是撿著各部的漏洞,把應該有的說辭和反駁都說給了竹承語。她今日也照著他所教的方法一一做來。 她確實可信。 竹承語道:"換弓檢修一事,是季將軍提出的。那季將軍可知道此事?" 話頭轉向了崔季明,她猛地回過神來,殷胥倒是怕她說錯了話,忍不住緊緊盯著她。崔季明想了想道:"換弓的時間差是與人員編隊有關,這次南下戰役中,路線多,敵人也分散,不單是各軍內部隊伍之間混編后分離的次數很多,我們與劉將軍混編,與夏將軍混編的也很多。換弓則是按隊伍來分,比如說這個弓只用了十天的一百五十人和應該維修弓的五百人為一隊,那難道是這次錯開了之后,再分編多次隊伍,按每個人手上的弓錯開送修的時間?那樣送弓回去的批次不是更多了么?舟車和人力就不是費用了么?" 她說的很平靜,就像是在指什么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殷胥心里有些想笑話自己。是他忘了以前崔季明在長安、在行歸于州,她向來就不是個真缺心眼的,在她面前不愛動腦琢磨,裝瘋賣傻久了,他還當了真。 崔季明又道:"配弓率高于實際本來就是應該的,戰場突發狀況很多,如果遭遇連綿大雨,弓箭工藝沒挺過去損壞了呢?如果要調整戰隊,把一部分長槍兵調整為弓兵呢?而且我想的是,弓箭送到后方了,到底需不需要修,那些制弓的師傅看一眼便知曉,不需要修就簡單打磨一下再送回來。難道戶部是按每次回去的弓的數量來算成本,而不是根據實際?" 她倒是把話題撥了回去,竹承語倒也不會真的面露狼狽之色,她知道戶部內的守舊派中有些帳目算不明白,具體差額多少,在哪個環節出的問題,她算了大半,心里早有數。那些公文私下遞給了圣人,圣人應該心里也有數。 之后工部又針對幾個問題刁難起了竹承語,十有八九的都能用宋晏告訴她的一些內幕和說辭頂回去,少有解釋不了,諸位眼看著要群起而上的,她可真是泰然自若。竹承語只說帳目不可能有問題,她手里的是總賬,查不出哪個細節有差錯,今明兩日回去查了以后給各部交代。 各部還要再爭,俱泰輕飄飄道:"賬回頭還可以去算,當然也能給竹侍郎時間準備。只是以前的侍郎在的時候,可沒出過這樣的差錯??蓱z臣一個尚書,回了戶部居然看不到當年的卷宗。幸而戶部中有位巡官,為臣搜來了一些文書?!?/br> 他說話倒是聲音很輕,旁人卻都靜了,文書是擺在桌案上沒人動的,只要是有桌案在,都會有宮人擺個小凳在桌案下頭,專門是備給俱泰的。最早還有人常常笑他,如今大家也已經習慣了。 俱泰展開了紙:“這每一張的審計頁最后,最早署名都是你竹承語的名字。今年求撥款的成本審核遞交到朝廷來,你授意將海州半官營船廠的人工與材料的估價改動,在材料成本的估價里,擅自加入了倉儲、運輸與地方裝運的費用;然后又以木材難得為名,轉船廠之意向戶部提出要求,要求海州以造之船向北運送木材回來以便于修建‘寶船’——” 竹承語臉色微微變了。 前頭是前任的侍郎被貶的理由,俱泰掛在了她的頭上。后者則是守舊派為了擴充勢力,拉攏地方的另一手段。 她恰如其分的微微抬眼,有些恐慌的望向了宋晏。 俱泰繼續道:“這海州船廠修建船只的工期一直不達標,按理說到下個月應該是有十艘大型的三層貨船上繳朝廷的,傳聞說到如今才只建出六艘。然而海州在去年年末又主動攬了修建高塔寶船的工事,為期半年后交。他們覺得山東一地的木材不夠好,轉而想去北方深山里運精良木材,本來無事??蛇@去的五艘剛剛建好的貨運大船,沒把木材拉回來倒好,這五艘船返航途中居然也遭遇了海難,只有一艘破敗不堪返回,其余四艘全部葬于海底?!?/br> 俱泰笑了:“那這海難真是蹊蹺,來的剛好,去的時候不出事兒,拉著木材回來的時候出事兒了。剩下的應該交工的大型貨船,居然只剩下了五艘完整的和一艘破的,不單如此,因為木材沒得到,寶船的修建都要延期!竟還有這等事情!工部怕是還不知道這件事兒呢吧!戶部可沒跟工部商量。管著度支,是可支配資產,半官營與官營的廠子的財務也有你們管一管,但貿然點這個頭,再加上前頭為這海州船廠做假賬,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竹承語頭一次感覺到作為俱泰對面的那個人,被他目光所視,被他句句所指的壓迫力,只感覺心臟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好像只要一個口風不對,就會被他抓住弱點,打入泥潭里。 場上一下子靜了,竹承語沒有敢再看宋晏,她問過了裴六的意見,得了俱泰的保證,甚至連圣人也寫了封短箋下來給她。四方保證下,這個危險的境地仍然讓她膽寒。若是她被利用了,被放棄了?若是假戲真做,雙方的腳踩下來讓她擔事? 她一瞬間腦子里劃過許多想法,忽然聽著身邊幾個戶部的官員出列維護,連帶著一些工部的官員也開了口,靜一下后朝堂上立刻沸騰起來,有罵聲也有譏笑,有辯駁也有力爭。 是宋晏提前安排好了一部分官員來維護此事?他是不肯失去在戶部的位置? 竹承語微微抬頭,忽然遠遠的聽見就在崔南邦開口和身邊人議論兩句之后,宋晏也開了口,聲音還算響亮:“臣倒不覺得,這是戶部一家能做主的事兒?!?/br> 面朝著她,側對宋晏的俱泰,微微笑了一下,眼睛亮了。 她心里還滿是不知何處落腳的擔憂和惶恐,俱泰卻仿佛露出一點幾不可見的小得意,而遠處宋晏卻絲毫不在意,也氣度從容的開口出列。 這會兒,已經不是她能介入的斗爭了…… 第346章 327.0327. 宋晏開口:“這怕不是戶部一人的事兒吧, 工部才是船廠的監工,海州船廠沒能按期交工,工部免不了責罰。海州多遠, 你是覺得海州過來求人辦事容易,還是工部來我們隔壁戶部求人辦事容易?更何況當時竹侍郎還不過是一小小巡官, 她一個人過得了這件事情?若是或許錢尚書不知曉, 這案子確實在前任戶部侍郎入獄時提及過?!?/br> 俱泰回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