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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岸格外悶熱濕潤,渝州是蜀中的第二大城,其富饒與繁華幾乎讓剛剛攻下這里的南周的將士,對著斷壁殘垣卻依然猶如在夢中般。他們幾個月前攻打下了涪陵,涪陵是朝中鄭家點名要的重城,也是蜀商重要的船廠之一,在南周將士曾經的印象中,南周與北鄴分離之前,涪陵不過是座渡口小城,戰事時卻樓閣林立,巨橋拱立城中,道路皆以青石鋪設,四周鋪市林立,燈火輝煌通明,兼有不少他們都叫不上名的設施與鋪市。 涪陵攻的突然,逃走的百姓將士心中憤恨,卻來不及燒房子燒橋,只聽說渡口那位大蜀商沈先生,將船只用鐵鎖項鏈,一把火燒了幾百艘大小船只,派人搗毀渡口的所有搭橋和水臺,將能??看坏牡胤饺疾鸬墓舛d禿的,這才帶著小舟和自家手底下的仆人西往渝州而去。大部分城內景致保留下來,涪陵一下子就在南周瘋傳起來,成了軍士們最想去的城池,成了夢中之鄉的大后方。 南周境內沒有立國之前的大城本來就不多,建康和廣州幾乎成為了百姓心中的兩個傳說陷阱,但由于建康遭遇變故和修建王宮,廣州因為南周和阿拉伯的市易減少而蕭條,又加之昆侖奴和爪哇、交趾人大量滯留后生子成家,他們侵占廣州的資源,且和本地漢人發生不少沖突,廣州更是一落千丈。 而當南周攻打渝州而后進一步奪取成都府的戰略傳來,在涪陵一代沉迷的將士也都瘋狂了。聽聞渝州的富饒是涪陵的十倍,成都府的富饒是渝州的百倍!那該是什么樣子!傳聞之中的天府之國! 然而打渝州真是一場艱苦的戰役。渝州自東漢末年以來,就沒經歷過什么重大的戰役,四面山地起伏,城墻也低矮,南周幾乎是很容易就進入了渝州城內,可是在城內遭遇抵抗,被打出渝州城又再合圍進入,足足花了幾個月的時間! 為了震懾這些幫助大鄴士兵的百姓,帶兵的裴敬羽也使出了雷霆的手段,第一日就屠殺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一千一百多人。 而這些砍頭示眾、集體坑殺的雷霆手段非但沒有讓渝州百姓恐懼,反而把他們逼到了極點。房屋全部焚毀,糧草搬進渝州附近的洞峽之中,拿不走的就毀掉!南周境內過的是什么日子他們可都清楚得很,渝州一切值錢的東西留下來只能讓他們養兵后再往上打成都。 蜀地是大鄴的明珠,是州府最多最集中的地方,是富饒的沃土—— 更是他們幾百年沒有發生過戰事的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 蜀中百姓,性子里有股狠勁兒。渝州有蜀地最大的絲織場,有最好的鐵器煉廠,他們不能容忍屠殺他們親人的南周人穿著蜀中的錦緞,用著蜀中的鐵器再來殺他們。上千張機床連帶著讓蜀中百姓最得意的錦緞,被一場連綿大火化為灰燼。多少年輕織娘含著淚,拿細柴點著了她們一日只能織一寸的緙絲。鐵器的坑礦全部被推入巨石封死,關鍵的器具和翻模全部被砸碎。 渝州百姓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我們如果能回來,愿意用以前千百倍的努力重造這座城,畢竟幾年給這座城市繁華的也是我們,我們還能再做到一遍!若是回不來卻也不給你們留下一點! 幾個月后,南周終于攻下了渝州城,大軍損失慘重,打下了一片斷壁殘垣。他們卻仍不敢松懈,因為他們知道附近的小三峽、附近的七十多個溶洞里面,藏滿了隨時打算奪回來的渝州百姓和將士。 只是城春草木深的渝州還留有繁華的痕跡。寬闊的街道中間高處是青石板兩側是鋪著細沙的磚石瓷砌的溝渠,里頭還終有戰事后依然生長的荷花—— 哪怕就剩這點細節,也足以讓南周的將士想象渝州曾經的繁華了。 而此時此刻,他們還在渝州計劃著順水北上,攻打成都府,卻絲毫失去了黔中,被攻打許久的蜀地計劃著一次全面的反撲。 蜀中地勢復雜,夏辰在離開前,特意約見了劉原陽和崔季明,想要求點意見。三人在季府相見,崔季明或許還沒有什么感覺,夏辰卻明顯的感覺這座府宅很有人味,似乎不只是崔季明一人住在其中,仔細一看,不少家具器物上頭還有御造的標記,而且書架上也有些崔季明根本不會看的書,屋內掛有崔季明根本欣賞不來的書畫,榻上的軟枕都是成對拿出來用的——夏辰還是心細,對于外頭某些傳言也信了一大半。 崔季明也不了解蜀中,便叫來了舒窈和修,修又叫來了讓她根本躲著不敢直視的阿穿。而夏辰帶著徐策來了,這個大傻子見到阿穿和崔季明兩個熟人,興奮起來,阿穿倒是一直在跟徐策問西域如今的境況,有意無意的晾著崔季明。 崔季明這才知道徐策雖然不精于計謀,但卻是夏辰手下第一員猛將,只身帶人殺入敵營之中奪對方敵將頭顱的事情就有不少。 修和阿穿極為了解蜀中的地勢和大小村鎮,舒窈還捏著蜀地的資源又了解各州的官員和水平,幾乎是解了夏辰燃眉之急。 面對著地圖,這三個人也都有些自己的見解,想出了三軍合圍的計謀來。 第一軍是夏辰逼壓吐蕃,朝廷找到了舒窈手下幾位掌柜管理的蜀商,希望他們配合朝廷恢復吐蕃的商路。這正符合舒窈的想法,就算是忍痛割rou,她也想要跟吐蕃的商路,她性子是說一不二的果決,也沒有和崔季明或修商議的打算,決意要和涼州大營的軍隊一起進入蜀中。有她協助,有涼州大營曾經痛擊吐蕃幾十年的名聲,這一支軍隊從長安西側的興州一道進入蜀中,平定吐蕃入蜀的軍隊是沒問題了。 修連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夏辰這個人精掃了他一眼。舒窈有點羞惱他這時候開口,別扭道:“我有涼州大軍同行,還用你干什么??!” 修急了:“可是那是前線啊——” 夏辰笑道:“殿下,別處還有用得著您的時候啊?!?/br> 修知道另外兩處戰線都需要北機大量的配合,只是他覺得舒窈是風一吹就倒的嬌弱,怎么能去那么危險的地方呢。他只得注意力回到地圖上,撓了撓頭:“不要叫我殿下了,叫修就好了?!?/br> 夏辰這樣一個滴水不漏、滿身客氣的人,可不會真的那么叫他,另外兩條線路則是以犄角之勢直插南周入蜀大軍的后方,一條線路是崔季明提出的。 她道:“去年前年蜀地擴張,一直想打白帝城打不下,是因為南周擁兵也在此。而如今為了入蜀,白帝城和宜昌兩地大批的軍隊遷至上游的涪陵、忠州一帶,只是他們這樣一遷移,白帝城到宜昌甚至宜都這段的河道,其實是處在兵力的真空狀態。白帝城有天險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