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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不識字的武人學不會絕世武功、不讀書的將領很難打連續的勝仗。 外頭隨著春闈大開,又開設專業性極強的六部考,薛菱即將代替皇帝進行殿試,民間到處都是私塾鄉學,紙價低廉、雕版印刷剛開始興起,當官一時成為民間追求,識字率大幅提升。崔季明手下的軍中也是如此,再勇猛殺敵的將領,真要是大字不識,不能參與到她開的軍策會議之中來,升遷也是要受限制。 四月中旬,于空韜在兩座城池后頭的缺口留了七八日,也不見著有任何人想從缺口中突破離開的痕跡。而崔季明也不知道是有意無意,和康迦衛一同打邢州的使用,用的也是這個計謀,給好學的魏軍士兵提供了活生生的范本。 圍城必闕,圍缺糧的城才能好使。好比邢州這個背后為于空韜提供糧草的重城,早就被吸得成了空殼子。邢州除卻西邊是太行山,其他三面的城池都已經是崔季明的。她為了實現大環境下給人后路的心里攻勢,甚至有意放掉北邊的趙州,讓駐守恒冀大本營的將士攻打下了趙州。 然后再在圍城之時,將北邊讓出來。 于是邢州這些早就缺糧的將士,看著北邊就像是看著冉冉升起的太陽! 往北就是自家恒冀軍,就是恒冀的主力好不容易奪下的趙州!到了趙州,再回恒冀主城還遠么?進入了大隊伍就不再是被圍困的孤城了! 這才是對于孫子兵法這一招的正確運用,是如何給人以“還有退路”“還有希望”的錯覺。如此說來,她讓出空缺,讓于空韜不計一切的攻打魏州,都是這個計謀的衍化罷了。崔季明不單是給自家上了一課,也是扇在于空韜臉上,好好給他這個從底層靠rou體踏血上來的武將上了一課。 于空韜本來是可以回頭救邢州的,只是他轉身一走,他圍的兩座城池就沖出來瘋狂打他屁股。本來還不想管,但已經追打到令人惱火了,撤退的士兵本來就士氣就夠低下了,又由于傷亡率而慌亂起來。于空韜不得不回頭打咬他屁股咬了一路不撒口的魏軍。 魏軍就帶著他們,一邊打一邊往城里跑,又生生把整支隊伍往自己這邊拽。 于空韜顯然已經看出了他們的計謀,下了死命令盡快離開。只是這種打法太煩人,他雖然穩得住不煩躁,但手底下好多將士都被魏軍的死纏爛打逼的要發瘋,回頭不顧軍令去打他們。 就這么來回耽誤幾日,邢州發現自己給于空韜提供了這么多糧草,居然等不到近在咫尺的他們回來援助,徹底失望,主將決定向北開城撤離。 這一下,就把崔季明頭疼的攻城戰,打成了她最愛的平原沖擊戰。 他們再跑,也是有不少步兵存在,更何況崔季明的輕騎兵,不論是士兵還是馬匹,都已經訓練的耐力驚人。逃亡者本來就慌張,怎么可能跑得過那些渾身肌rou、吃苦耐勞的瘦馬,結局是顯而易見的。 崔季明徹底坐穩了邢州。 如今的局勢,于空韜已經有些……無語凝噎了。 崔季明是有城不占,而他是十萬將士無城可躲。 雖然恒州還在,他還聯系了東部一些原屬于滄定的城池來協助攻打魏州,雖然前路還有希望,但這連番兩個月打的于空韜已經有些喘不動氣了。 好似當初他攻打下魏州的時候,站在一片殘破的幾乎沒法修補的城墻之間,坐在廢墟上忽然懵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崔季明到底是什么人? 他有時候在想,老天爺是是不是看不慣大鄴,讓它幾年被撕扯的四分五裂。這個國到底是不是要氣數已盡? 失去長江以南,中原被叛軍所占的國家,還能長命?難道不就是風雨飄搖茍延殘喘了么? 就這樣,老天爺還踹了個不止一個武曲星從天上下來給大鄴。 怪不得朝廷敢讓一個叛軍出身的人,當行軍大總管。要是別人,也未必干得出八萬和幾座城池,向幾倍的對手發起全面總攻的事情。 他睡夢中都是自己再一次帶領無數將士慘敗,從太原一路灰溜溜的回到恒州。 然而于空韜其實是多想了,至少崔季明沒有讓他帶著將士回去的打算。 就在攻下邢州之后,崔季明覺得手底下這個圍城之勢徹底形成了,她沒必要再游走了。雖然是無數一群狼瓜分一只巨象,卻未必做不到。 離開魏州的俱泰,出現在運河上的船隊之中,董熙之為主將,帶著朝廷官員和季子介托付的那位一直要拔刀上戰場的艷妾,順著河道回到魏州附近。 崔鵬昉帶兵出相州、張富十帶兵出博州,康迦衛和兆回頭帶太原將士,崔季明則繞至了貝州,聯合了清河崔家的私兵和貝州的將士,徹底向于空韜發起了總攻。 一場這種體量規模的戰役,其中大小遭遇戰更是數不盡數。 于空韜的士兵雖然士氣潰散,但由于崔季明也不想讓于空韜活著再離開這里,他們變得無路可退,打起來也尤為拼命。除眼前的戰場外,崔季明也不是高枕無憂,西北有恒冀內部的一些小軍團有氣無力的從背后戳兩刀,東北有剛剛從恒冀下獨立的小藩鎮,想要分一杯羹。 雖然是五方侵吞,但這仍然算是崔季明目前為止打過的,涉及版圖最大、率領將士最多——也傷亡最多的戰爭了。 這種沒有城池攻受的平原對抗戰,幾乎是血rou拋灑整片田野。 幸好不涉及攻守城,也就不涉及百姓。他們甚至打到了耕地邊上,春季忙著播種的百姓還在無所謂的看著他們有人從馬上掉下來,只是光著腳跑出他們的箭矢范圍,躲回家中,等著他們打完之后,夜里再偷偷摸摸撿幾件死人衣裳回去。 他們冷漠,崔季明反而高興。古代的野外作戰,本來就是不關百姓的事情,若是一個國家打到百姓都要拿刀拿槍,那戰爭輸贏背后涉及的代價就太重了。不論他們輸贏,這些人該種地就種地、該生活就生活——至少她覺得這點挺好。 她的騎兵又借鑒了不少突厥、靺鞨人打仗的模式,奚與契丹比她想象中還要強力,雙方騎兵廝殺起來,血性畢現,誰都不肯先逃先退,幾乎白熱化到了極點。 魏軍的將士和叛軍的許多將士,其實對于戰爭面前還像個孩子。 他們打過不少的攻城戰,打過不少的小范圍作戰,但那都是小兒科了。中原百年無戰事,這些兵大多都是中原出生,他們的爺爺也都沒聽說過這種戰役。 面對著幾萬人之間的對沖,他們似乎這才知道自己手中的一把刀可以殺這么多人,才知道一場戰爭是可以毀滅如此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