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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幾倍的兵力去聚攏向賀拔慶元攻開的那一個小豁口。賀拔公騎在馬上,一邊奮力揮長刀,一邊似乎還在尋找崔季明的身影。 戰況已經很混亂了,崔季明看見了他,她頭一次見阿公面上露出如此不安的神情。 她忽然想起,蔣深曾跟她頗為感慨的說起過,她被龍旋沙所埋,阿公前去找她。四處找不到人存活的痕跡,不知道是誰先發現的她,喊了一句,阿公從馬上下來,跑的一個趔趄,扶在地上一把,才穩住身子。 是很小的一件事,她卻記著了好久。 原來那時候,阿公嚇成了那個樣子啊…… 崔季明想盡力的朝他靠攏過去,然而鄆州城內涌出的騎兵數量,就遠勝過他們,有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腳下,卻好似有更多的人朝他們靠攏而來。崔季明聽見了腳步和盾牌挪動的聲音,她殺得失去理智,卻知道是盾陣在一點點縮緊包圍。 這是常用的法子,長槍橫在盾牌的縫隙之間,讓他們人擠人rou貼rou,被一點點扎穿在越縮越小的盾陣之中。 崔季明惶恐了起來。 她不該慌的,這種狀況下她絕對不能慌的! 但心是管不住的,死亡的恐懼籠罩,夜幕之下,她不知道身邊自己的人還存活多少,拼命砍殺著靠攏來的騎兵,幾處負傷,胳膊上扎了幾枚箭矢,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狀況,只想在混亂的戰況中,找到賀拔慶元! 忽然有一匹馬朝她撞來,崔季明回頭就要將劈砍而去,卻被一只手一把抓住了胳膊。 她看見了阿公的臉,傻了一下喃喃道:“阿公!” 賀拔慶元騎在馬上,他看著崔季明滿臉是血,身后幾枚箭矢立著,不知道是傷了她還是卡在鎧甲縫隙中。左邊臂甲已經掉了,一條胳膊上看上去傷的幾乎要廢掉了,而她自己絲毫沒有感覺,還在死死握著長戟。一個人身邊好似能摞起層層尸體,不知道她發起瘋來殺了多少。 賀拔公嘶啞著聲音,高聲吼道:“往河岸方向撤,為了圍擋你們向南沖的趨勢,他們太多步兵來了南側,一旦盾立成了排,他們回撤不易,咱們更快??亢影兜姆较驊摬奖∪?!” 崔季明胸口起伏著,說不出話來一陣猛點頭。 她偏了偏頭,看見賀拔公背后,腿上扎了幾枚箭矢,他腰側也有一處看起來很深的傷口,正在潺潺涌血,血在夜色下,都變成了黑色。 崔季明驚了一下就想開口,賀拔慶元卻擺了擺手。 賀拔公此刻似乎吹響了哨隊所用的令哨,然而很多人已經聽不見了,他無法,只得先一刀劈向眼前沖來的騎兵,片刻間隙內拿出鳴鏑,朝空中射出。 這會兒能聽見的活人多了些,然而……也只是多了些而已。 賀拔慶元拽了一把她的韁繩,讓她跟緊他,對著身邊的自己人嘶吼著。一些聽到鳴鏑和他說話的騎兵和步兵,也在努力辨認著方向,緊緊朝賀拔公而去! 眼前的狀況已經太不樂觀了,對方騎兵損失相當慘重,他們殺了多一倍的叛軍,然而己方所剩也并不多了。 賀拔慶元不停的喊些什么,崔季明耳鳴相當嚴重,似乎是剛剛有人的槍柄撞在了她頭盔上導致的。她與所剩無幾的騎兵隊伍,朝盾陣中還算寬裕的靠河岸那一段而去,這一段的沖刺使得馬蹄高高揚起,幾十匹戰馬踏向了盾陣中最薄弱的位置,藤盾倒下,十幾枚長槍刺出去,刺穿了幾匹馬的腹部。 那那些戰馬沒有倒下,瘋狂的朝外奔馳,就這樣生生踏死十幾個步兵,攆出一道血路缺口來。 崔季明就看著賀拔慶元膝下的戰馬被刺穿,那匹黑馬,阿公養了兩三年,它嘶鳴一聲腹中血如泉涌般噴出,強行踏開幾人,朝外突圍出去。 而后頭,叛軍的騎兵發現了他們的動向,緊隨其來! 跟隨的己方步兵沒有他們的速度,很快就被叛軍的騎兵從背后追上刺死,而叛軍卻毫不停留,他們的目標卻是賀拔慶元!這樣的陣仗,比預估多出不知道多少倍的死傷,怎么可能再讓賀拔慶元逃脫! 他們慢了一步,前頭突出去的十幾個騎兵超出一段距離,金龍魚似乎也受了傷,跑的慢了幾分。崔季明就聽著后頭,好似誰的馬嘶鳴一聲,翻滾倒地。她回過頭去,就看著賀拔公從倒下的黑馬上甩落在地,她條件反射的就拽住韁繩,撤馬回去。 同樣反應的,還有跟崔季明突破包圍的十幾人。 賀拔慶元感覺自己左腿似乎摔斷了,他吃力的爬起身來,回頭便是追來的叛軍騎兵,而眼前崔季明等人居然還在回撤,想要救他?! 賀拔慶元看著跑出去一段的崔季明調轉馬頭就要朝他而來,他驚得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崔季明似乎是哭了,臉頰上兩道淚沖刷著干涸的血跡:“阿公!河岸兩側是死路,我也走不了的!都是死路我也要跟你一起!” 賀拔慶元吼道:“上船,如果劃不動船就鳧水!死也別死在老夫眼前!別在這兒跟我說一起等死的話!” 崔季明還想說什么,卻看著跟她一起沖出來的十幾個騎兵中,年紀最長的那幾位忽然靠攏過來,一把拽住了崔季明的韁繩,逼著她停下馬來,命令幾個年輕的騎兵道:“你們撤!一起撤走——我們給賀拔公當了十幾年的兵了,慢你們一步也不要緊?!?/br> 崔季明拽著他胳膊,要他松手:“你懂什么!你放手!” 七八個老兵朝賀拔慶元而去,拽住崔季明韁繩的那個笑了笑:“三郎,你才十七,他們幾個有的才剛十六。老的給年輕的讓道,千百年來都是這樣的?!?/br> 他這話說的如此簡單,如此理所當然,跟她的姓氏、家世毫無關系,只是因為她還年輕,不該死在這里。 崔季明是記得的,眼前這個人是賀拔公心腹之一,她一時卻想不起名字,只記得那張臉。 對方猛地伸出馬鞭,狠狠抽了金龍魚一下,松開韁繩:“金龍魚!你好吃懶做在營內混了這么多年,別在這時候出岔子!你們幾個,一個個連女人什么滋味都不知道的,也趕緊給我滾!” 崔季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感覺金龍魚馱著她,飛快的朝河岸而去。 而身后回頭,她好像只依稀看見了賀拔公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撿起長戟,只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連一句話也沒有,拖著左腿朝沖來的敵方騎兵而去! 金龍魚此刻全然不聽她的話,崔季明拽著韁繩,聲音嘶啞哽咽,發了瘋的大罵道:“你就是怕死!你就是個怕死的畜生??!” 幾個跟隨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