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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條件艱辛,倒也勉強算得上日子。他把生下來的女孩兒都送了出去,似乎送到了平常人家。有時候我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就他那德行,還不如把女孩兒留下,一個個培養成和親的公主,往周邊各國一年八個的送過去??颗硕瞧砻銖娋S持和平的事又不是第一回了?!?/br> 殷胥接過軟巾擦了擦手,道:“或許是我多想,曾在醫術上看到過,說有些人家生下來的孩子十有八九都是癡傻?;蚴前⒁斈晟衔粴⒙咎?,或許殷姓也遭了些什么……” 薛菱笑:“哈哈,難不成你想說的是天譴!你縱然頂了個殷姓,可我還真巴不得殷姓有什么天譴??纱四巳藶?,不過說來,這也算某種天譴了?!?/br> 殷胥瞇了瞇眼睛:“你的意思是……” 薛菱:“我的意思是,你的癡傻并非偶然。在這宮內,都能讓我的孩兒癡傻,讓一個宮女吃下些什么,不都是太正常的事情了么?” 殷胥并不是十分吃驚,他道:“我也曾想過這個可能性。但當時在宮中,只有你為后獨尊,其他女子不都只是低微到和宮女沒差別的身份么?就算是當今的皇后,在當時也只是個小小充儀,根本不可能——” 薛菱笑:“胥啊,女人的事情,女人來解決。你以為我回來,是為了來再續前緣的么?我想了十年,幾次想著這輩子干脆就這樣罷了,可有時候也不甘心?!?/br> “我曾被別人掌控命運,我是不公的受害者。我人生曾以改變天下不公為目標,后來發現這個目標太過遙遠,不若讓我也成為不公的受益者,來掌控一回別人的生死吧?!?/br> 殷胥曾幾次感受到過薛菱的野心,這還是他頭一回聽她這樣說出。 薛菱嘆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去南方,或許可去她的家鄉,她葬下的地方看看。,但如今……” 薛菱輕輕笑起來:“不管你愿不愿意,為了我的私心,我也想要你登上那個位置。作為你的‘親生’母親,我也會為你備有一份大禮?!?/br> 她一直在崔家等到了幾近入夜,外頭才傳來崔家幾個長輩回家的聲音,眼見著下人都款步而去,有條不紊的架起了燈籠,各院小廚房也傳來了動火的聲音。 崔季明手里捏著兩張薄薄的信紙,坐在二房的書房里等。自言玉離開后,她身邊就沒有固定的下人,幾乎就是十幾天換一撥人,挑著長得好看的帶出去玩,更談不上信任。崔季明手里捏著兩封陸雙那里來信,都找不到一個人給她讀,湊在昏黃的燭火下一個字一個字兒的看。 崔式也沒有想著書房里竟然亮燈,推門才發現崔季明披著單衣跪坐在燈邊,他合上門嘆了口氣:“這事,我說了多少次要你別牽扯,別多問的?!?/br> 崔季明苦笑:“我怎能不問。是不是阿公已入大牢,尉遲將軍定罪了?” 崔式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信紙:“我才知道,你現在也有自個兒的消息來源了。尉遲毅,家門抄斬?!?/br> 崔季明手一抖:“今日不才入長安,這都不待大理寺審理么?也沒有關入大牢?他死無對證了,他又是阿公的親信,這事就根本不給阿公洗清的機會吧!跟尉遲毅能有半分關系,蔣經早就三四年找不到蹤跡了,縱然尉遲毅和蔣經是同時入軍——” 崔式:“圣意不得置喙?!?/br> 崔季明:“我以為這不是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時代?,F在殷邛是想咬誰就咬誰了?蔣經曾跟我提過‘天下一分為二’,要我提前站隊,阿耶你對這話,心里可有數?” 崔季明也不知自己為何拿這話來問阿耶。只是她覺得崔家似乎也藏了些什么。 崔式仿佛肩上擔的朝服很沉,努力往后挺了挺脊背,才緩步坐到桌邊來。 “皇帝自然沒有那樣的能力,讓誰死誰就死??伤彩且粭l被逼到角落里的瘋狗,怕的是他真的急了豁出命去亂咬一通。所幸先給他一塊rou吃,讓他還維持在‘權勢滔天’的錯覺里,不至于暴起亂吠?!?/br> 崔季明愣了:“原來不是殷邛要尉遲家死,這是必須選一個人去死的投票,而你們將尉遲家投出去了。甚至說漢姓世家……這些年順著殷邛,一次次將鮮卑姓投出去了?!?/br> 崔式不置可否。 崔式:“你阿公雖然也知道功高蓋主,但他愛這片土地勝過愛自己的性命,縱然知道有可能會給自己招來禍患,但他也不愿意三軍被殷邛搞的一塌糊涂,讓突厥人鐵蹄踏過?!?/br> 崔季明:“我知道世家與皇姓這拉鋸戰打了十幾年,可阿耶不怕下次被投出去的是我們?” 崔式:“自然也有人對這種玩法不滿。我也只能說暫時崔家不會落入那種境地。所謂一分為二,就是有人想換個玩法。這事你心中可以有個數,站隊的事情輪不到你,甚至說可能到你阿耶死的那天,玩法也不一定會改變?!?/br> 崔季明瞪大了眼睛:“有人要……阿耶難道也……” 崔式在燈下微微笑了笑,他手指在唇上豎起:“你阿耶沒有這么主動去找死,也不拒絕撿別人的漏。不過有人有耐性的可怕,你不必太在意,浪再大,崔家也是水里的銅牛?!?/br> 崔季明緩緩呼出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想的能對幾分。她以為鄴高祖統一南北的偉業,是大勢所趨,是千古偉業,歷史考試都要默寫出三條貢獻來得分,然似乎世家卻想抵抗未來千百年不可抗拒的集權趨勢。 崔式道:“尉遲家要入土了。修的伴讀位置也空了出來,殷邛已經找到了接替的人選?!?/br> 崔季明抬眼,愣了一下:“……難道是我?!我都在外頭名聲壞成那樣了,還是個瞎子,他都要我去做伴讀?” 崔式苦笑:“我一直讓你去在外頭各種胡鬧,就是想擺脫這件事,看來殷邛心意已決,你入了弘文館,澤雖然清醒過來了,但身體不好,修指不定會成為下一任太子,你就是要跟殷家站在一道了?!?/br> 崔季明垂眼:“阿公都已經這么表現,殷家還是想把我這個外孫扯進去啊?!?/br> 崔式拍了拍她的肩膀:“后日,你便可以準備入弘文館拜過先生,就要搬入東宮住了,既然是皇帝強把你塞進去的,所以你不用怕,再怎么不守規矩,也沒人敢將你從弘文館趕出來。這表面功夫,還要做到你阿公面前,殷邛發話了,說是許你入大牢見過賀拔慶元一面?!?/br> 崔季明艱難張開嘴:“阿耶,我就只想問,你覺得阿公這次……過得去么?” 崔式嘆氣:“過不過得去,要看天意。不單是殷邛,很多人都不想讓賀拔家活?!?/br> 他話音落下,崔